阳春三月,机杼声声,春风十里,不如有你。
春姑娘带着她装着美好的花篮来到人间,红了桃花,绿了柳叶,拂过流水,越过山峦,奏响了春的歌谣,也奏响了外婆的织布机。
记忆中的机杼声是世间最美的音乐,每当春风拂过的时候,外婆的织布机也总是准时奏响。听母亲说,外婆手有疾,无法在凛冽的冬天织布,于是,这“沙沙”的机杼声便成了春的象征。那台机器上凝聚着外婆多少年的心血?一尘不染的黑色机身,又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霜?我无从知晓,只知道那台机器是从母亲记事时便有了的。心灵手巧的外婆,用它缝补了几代人的生活。就好似年年拂过的春风,声传十里,伴我度过每一个春天。
那年,我十岁。又是暖春,正期盼着在织布机前见到外婆劳作的身影时,却听见母亲叹了一口气,她走过来拍拍我肩,对我说:“孩子,外婆年纪大了,视力又不好,再加上手有疾,怕是没法再为你织衣服了……”母亲话音未落,我的心便是一冷,需知,她前两日还说要为我织一个枕套呢!可想到外婆情况愈下的老花眼和她颤抖的双手,我只好也叹了一口气。从此,我怕是再也听不见美妙的机杼声了吧?
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,已是三月末了,春天还是原来的春天,可生活又似乎不是原来的生活了。似是失了味的糖果,少了些本真的乐趣。那日,我刚放学回
到家,正无精打采地准备进房做作业,忽听见一阵轻快而婉转的声响,“梭梭,沙沙”“梭梭,沙沙”,像柔和的春雨,似缠绵的春风。这是……我的嘴角绽出笑靥,来不及放下书包便直奔外婆的房间而去。只见外婆的背影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,双手飞动,似是在奏一曲亘古不变的歌。面前,织布机的梭子有节奏地上下抖动着,线绳转动,机器黑色的外壳在外婆的抚弄下仿佛成了彩色……再看外婆,原本笔直的腰已微微弯曲,一头染过的黑发也遮不处颈后的斑白,她时不时用手揉揉疲劳的双眼,我想,她那双浑浊的眼中定闪着春天般的光芒……
刹那间,“沙沙”的织布声似是撩动了我内心深处的弦,我突然感到:纵有春风十里,也不如外婆和那台经历了无数沧桑的织布机!就在这时,外婆停下了手中的活,长舒一口气,捶了捶早已酥麻的腰,站起转身,正看见我站在房门口,她急忙走过来,拿起一物塞到我手中,说道:“来,这是外婆答应做给你的枕套,你看看,合适不?”她的声中含着欣喜,却遮不住疲劳。我端详着饱含外婆的爱的枕套,抚着上面灵动、精美的花纹,感动地抱住了外婆……
“梭梭,沙沙”,久违的机杼声响起,脑海中满是外婆伟大的爱,怀着对外婆的感谢,对岁月的温情,我写下了这段文字。外婆,我想说:“纵有春风十里,不如身边有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