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小城里,夜晚是静谧的,白日是辛劳的,只有在每周的周一,人们才是最快乐的。给小城带来喧闹,注入活力的,就是最传统的赶集。
周一的早晨,外公会早早地去集市上先逛一圈,为一大家子人寻觅早饭。这一天的早饭,往往是由白粥鸡蛋换成了各式各样的饼和油条。每个周一,我总可以享受到最爱的甜饼。若外公心情好,还会给我买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。嘴角还留着豆浆沫子,我就被外婆牵到集上去了。天还早的很,几乎四五点钟,做买卖的就开始摆摊了。我家的大场常年租给卖衣裳的,支铁棚子就要好长时间。似乎是一种特色吧,那里卖衣服的都要支特别高的铁架子,把衣服从上到下挂在上面,三面铁架子,一面是门,供顾客进入,有时还盖上红布,做个大棚子。在集市上做衣服生意,一定得把自己的全部衣服都挂开,每件都要能让人看到,不然顾客没有看到闪光点,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,对以此为生的小本生意人来说,是多大的损失啊!
外婆拉我去,通常是去吃的摊前。在卖干货前尝瓜子,外婆有自己的一套规矩,尝上百个才叫“尝”,吃到一个空的,算白尝!乡下的婆婆们大都是这样,但她们一定是会买的,外婆尤其是,买得越多,似乎越对得起商家。前面一点尝的时间,是为了和店主说话,几个乡里拉拉家常。通常干货摊前叽叽喳喳的谈话声是一个
热闹的集市不可或缺的。
外婆买好了瓜子,把大袋拎回家,往口袋里抓两把,有时也在我的手心里放上一小把,为的是边吃边逛,还一身轻松,外婆外公对我有一个绝对的宗旨:不能饿着孩子!要啥买啥。幸好是我不怎么吃那些东西,不至于胖得太厉害。但是我也有顶爱吃的东西,例如糖炒栗子之类的。对于小孩子喜欢吃的棒棒糖,棉花糖,我向来不吃,总觉得太腻。我喜爱栗子金黄的表皮,甜的恰到好处。乡里的也有人说我小小年纪就爱吃干货,“小小年纪却长着老身”,我也照样吃。
舅妈和妹妹喜欢逛的是卖亮皮圈和小夹子的摊儿,过年回家要是拖鞋牙刷没带,来集市上能挑的眼花缭乱。年味在初一三十的集市上是最浓的,到处是卖大红春联福字的摊,还有吆喝着:“牛肉!羊肉!”的卤肉小贩。往往这时候,街上都挤得是水泄不通的。
每个赶集的人都拎着一个篮子,集市上有吃着瓜子谈笑风生的,有照着镜子看来看去的,还有皱着眉头挑挑拣拣的。车声人声,机器声交织在一起,演奏出乡下人快乐生活的序曲。小贩叫得声嘶力竭,自早上四五点喊到傍晚四五点,嗓子哑了,心里却很愉快,哼着小曲儿收摊。人们往往午饭过后接着逛,这是人们的朴实狂欢。
及至七八点,夜才静下来。月亮升上来,淳朴的乡下人们终于结束一天的劳累,纷纷进入了甜美的梦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