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与父亲十几年的相处中,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。
儿时对父亲最深的记忆,便是他常年在外闯荡一年间鲜少回家,仅回来四五次便已属多数。回来一次勾留四日左右便匆匆离去,也不曾与我有过多的交流,因此我对他的容貌,声音的印象时常是模糊的。但我对他的背影却是印象深刻,每次准备离家时,父亲时常是一边带着行李向远处走去,一边大手一挥说一句“我走啦!”便不带丝毫迟疑似的,头也不回地走远,似是对家不曾有分毫留恋的模样。
记忆最深的是那个冬季,他决定去闯荡,收拾完行李便转身准备离去,他的脚部停顿了一下,似是在迟疑但不过片刻便又重新向前走去,同样是不曾回头没有犹豫地远去,那年冬季的风,特别寒冷。
母亲曾玩笑似的问我:“你怨他吗?”我回答着不怨,却是口是心非。姐姐的童年有他的陪伴,而我却只有他偶尔送的玩偶陪伴;别的孩子感受着父爱,而我却常是连他的面也不常见到,这些怎
能使当时幼小的我不产生怨恨呢?因此,儿时父亲回来的时候常是在我的吵闹中逐渐消磨,我与父亲也不曾亲近过。
时光推移,姐姐已出嫁,姐夫同父亲也是常在外闯荡,因此我对姐夫也不曾有着过多好感。但在一次和姐夫的交谈时,他告诉我每次离别时他心中也有着不舍,每次离别时却仍要假装轻松,想调回宝鸡工作与家人团聚却又无法时,我才意识到我错了。父亲又何尝不是这种心理呢?每次分别,我只看到了他背影中的决绝,却不曾望见过他心中的不舍;只注意到他轻松的话语,却不曾细听过他声音中细微地哽咽……我只看到了他所伪装的种种轻松,伪装下的真实情感却时常被我忽略……
那年冬天不也是如此?他迟疑的脚部表达着他对家的留恋与不舍,没有回头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出他的情绪,背影中的决绝也是决心为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……父亲对家庭、对家人的爱从未体现,却不曾远离。
那年冬天的风,在记忆中忽然又暖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