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的忌日那天,我轻轻地跟着爷爷的脚步,很想上前问爷爷去哪儿,但我还是选择默默地跟着……
爷爷的脚步不像爸爸的那样有力。缓缓地、细细地、一深一浅、一轻一重地踩在山路上,像是被什么绊着似的。爷爷是对这条路好奇吗?总是摸摸路旁的竹子,摸摸光秃秃的石头。是累了想找地方休息吗?累了为什么不回家呢?一切不得而知,我继续默默地跟着……
走了一阵子,我没有了先前的好奇心,想回家却忘了来时的路。我只好在爷爷身后默默地跟着……
爷爷似乎发现了我,他慢慢回头那一瞬,眼神迷蒙,我顿时觉得,爷爷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苍老、无力、孤寂。
穿过小树林,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坡,孤零零地立着一块大石头。爷爷静静地坐下来,抬头看望着天边快要消失的夕阳,有时还抻抻手。我明白了,爷爷来顺德好久,他是想老家了。看着爷爷单薄的身体,我的眼眶湿润了。爷爷,你走这么远来看夕阳,原来是想老家了?你孤独了?寂寞了?是没有人陪您吗?我冲上前去,小手抓住爷爷的大手。爷爷颤抖了一下,眼睛里噙着泪花,深情、激动,想说话,却依旧沉默着。爷爷肯定早就发现我了,
只是没有拆穿我,爷爷是想让我陪着吗?我赶紧坚定地说:“爷爷,爷爷,我陪你一起看夕阳吧?”爷爷满意地点点头:“好孩子,好。”
过了一会儿,爷爷告诉我:“孩子,今天是你奶奶的忌日。你爸爸才你这么大的时候,奶奶就得病走了。多好的一个人啊,可就那么没了。”原来,爷爷是在想念我的奶奶。周围的树木好安静,一只鸟儿也没有,空气似乎凝滞了一样。“孩子,不要怕,奶奶要是见到你,不知有多喜欢你呀!”我把头依偎在爷爷的胸前,我想起爸爸曾经说过,奶奶走后,是爷爷一个人清还债务,困顿中把爸爸和姑姑拉扯大。更让爸爸铭记于心的是,无论是别人善言相劝还是冷嘲热讽,爷爷固执地像骆驼一样,以一己之力,把爸爸培养成从家乡大山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。后来,爷爷远离大山,远离家乡,来到顺德照顾年幼的我。爷爷听不懂广东话、吃不惯广东菜、记不住广东的大马路。现在,爷爷老了,是我们照顾爷爷的时候了。此刻,我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爷爷,我不着急回家,我要好好陪你一起看夕阳。”
夕阳之下,高山之上,爷爷像历尽沧桑的一峰骆驼,又像身披霞光的一尊雕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