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一场梦里醒来,心情格外焦躁。
翻一个身,印花的被子呲啦响了一声。杉树依旧立在明亮的秋月下。
夏天的鸟,那只绿脖短尾巴鸦雀,仍然徘徊在秋杉的枝头。
它,何名呢?
天明,这屋中的事物还充满困意。悄悄起身,眨巴下眼睛。一切秋天的东西,清晰了。
犬吠,那个蜂窝,始摇晃。于是蜂儿探出头来,然后从狭小的出入口拥出,疯狂地攻向那个白衣的捕蜂者……
跟着那只蜂儿,胸膛里的那个东西怦怦乱跳。
看见它轻巧地钻进,才知道,蜂窝原来是这般样子,像块大芋头。
不断有蜂儿出入,我退一步,退两步,随后转身跑远了。
此后便有了出奇的默契,乘着在这所小学校难得的闲暇时光,痴痴地看着蜂儿飞进,又飞出。而后尾随着,看它在哪儿停留。或者说就盯着那个大蜂窝。
一位妇人从屋内探出头,向着我喷了一句骂口,又啐了口痰。
不就看看嘛,有什么不可的?
然后突然发现,学校那面墙背后
,是民居。
一日,那蜂儿又把那些胆小的学生吓跑了,那些个小孩(虽然似乎比我大)定是没发现我在一旁窃笑,笑他们无知又胆小哩!瞧他们惊慌相,竟险些笑出声来。蜂儿不过跳个舞,碍着他们什么了吗?忽而转头。
那妇人也在笑,笑得像个小孩。
我就搞不懂了。
它们真的碍着他们了吗?那么些事就动脚。走廊里,那只蜂仍在,身上却留下一道鞋印。急急奔向那边,质问它。
这个秘密是不是只有我俩知道。
那个秋天,一切都宁静了。
越来越多的人聚在那里,只有广播在竭力嘶喊:“不要靠近!”
心头一紧,该来的还是要来。
小孩头上一个红领巾,脸上也都是。可笑!不知谁寻了一根竹杆,递与那小孩,孩子便全然不顾地要去捅那蜂窝。
最后,还是那些穿白衣的人解决了这事。那里不再有蜂窝,没有悲伤,一切都恍如梦境。只有一个秋天。
世上不再有那样东西,那种默契。
连枝头的鸟儿都为它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