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个街头巷陌,都是一幅古朴沧桑的中国画。
小时,常常能看到卖糖人的老大爷守着五花八门的糖人,在街头巷尾等待着行人的驻足。现在是颇少看见这种俏皮可爱的糖人了,我想做糖人的技术怕是也快要失传了。
记得前些年过年时,曾看见过一辆售糖人的车,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黄油油、亮晶晶的糖人儿,有胖胖肥肥的小猪,还有一些龙啊凤啊的造型,都是金光闪闪的。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,我想,新年繁华街头的灯红酒绿,怎比得上这些跃动的精灵呢?那天天色已晚,可暮色下的糖人依旧黄黄亮亮的,毫不褪色。
我正想着关于传统与经典的继承问题,身边的弟弟妹妹们却嚎叫开了,吵着要吃糖人,扯着大人的衣袖飞奔而去,犹如扑食的饿狼。耳边传来兄弟姐妹们议论的声音,有说要那只可爱的小猪的,因为猪是他的生肖;有说要那只滑稽的猴子,因为大,可以吃得更久……
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,年纪幼小的他们又怎知道这含在嘴里的糖人,不只是一种食物,更是一门艺术,一种流落在凡间快要消失的美呢?他们只渴望那份甜味,是美以外的东西,吃完了自然就忘了,在未来的哪一天,还会记起这些美妙的糖人吗?
我抬头看那做糖人的师傅,他的脸上荡漾着微笑,似乎因为有人买糖人而感到幸福。师傅做糖人的技艺老练精湛,但眼神却是木讷空洞的,我想,他也是把做糖人当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,而不是喜欢技艺本身吧。他欣赏的是美以外东西,是那些换走糖人的纸币。
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
样一幅画面:玩得大汗淋漓得我正用稚嫩的小手挥舞着衣袖,突然发现了一辆插满了活灵活现的小人的小车,车边一位老师傅正熟练的条着香喷喷的糖浆,看着都觉得香。我忍不住诱惑,向奶奶讨了零花钱挑选了一个被老师傅称为“糖人”的食物,吃得满嘴满手都是糖浆,老师傅就在一边默默看我吃。
我看着他有点苍白的头发和过时老旧的衣服,并没有意识到什么,只是笑嘻嘻地说道:“爷爷,要是我爸爸妈妈也卖糖人就好了,那我就可以天天吃到糖人了!”师傅愣了愣,便咧嘴笑了,他摸摸我头:“傻孩子,卖糖人的生活都是不稳定的,收入又低……”他突然停住了,与我对视了几秒,便无奈地笑了:“孩子,感谢你父母吧,他们给了你幸福。”我懵懂地看着他因常年做糖人而发黄的手,笑道:“我觉得还是糖人好!”
这也是糖人的背后吧,年幼无知的我怎么能理解老师傅和其他卖糖人的情况呢?他们的生存状况,一天比一天差了,倘若有一天没人卖糖人了,世界是不是在不经意间,又丢失了一个别具一格的色彩?
糖人是一份将要失传的美,可很多人只为吃到那份甜味来解馋,却没有保护意识。且这个谋生手段也并不吃香,美以外还有那贫困不稳定的生活,还有那苍老的双手,简陋的衣着。糖人是美,可许多人专注于美以外的东西,而忘了美的本身。但没办法,这就是现实。我只能因此感到惋惜,不知将来还有多少人能记住糖人的美?
我永不会忘记,在这刺骨的冬天、在那街头巷陌见到的那金灿灿又复古的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