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天。就在那个夜里,我从七点钟就开始忙碌,自己一个人动用了螺丝刀、锤子、剪刀和凿子等工具,在我房间门的内侧装了一把锁。
我瘫坐在地,用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那把锁。伤心,尽显在脸上;红肿的眼圈,却落不下一滴泪。我反手锁上了门,拿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。
和我闹僵的妈妈回来了,她并没有直接来找我,倒是让我想冲出去看个究竟。看着身后凌乱的房间,怒气,又上来了。
不就是画一下画吗?有什么大不了!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理。无休止的作业早已让我厌恶,我又不是机器,就画一下画又何妨?真的是,天天就像找宝藏似的把我房间翻个底朝天,我又不是犯人!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出来吃饭,还要我请你啊?没人是你的保姆。”
“我就不出来!你要怎么样?”我拼命的喊道。
“你!”妈妈转动门把,才发现门上了锁。
伴随着妈妈的怒吼声,我才发现上锁是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。什么都要管,什么都要讲,随意的翻我的东西,看似自由,反倒是笼中鸟也不如。我早已厌恶了这个角色。
任凭妈妈如何吼骂,如何敲打,我死活不开门。此刻,门、还有锁,仿佛是弱小的我最后的依靠。
吵闹声减少了,我的哭声也慢慢低了下来。我突然很饿,闹了这么久,从六
点到八点,真的没力气了。我慢慢的站起来,望着镜子里那个不堪的我:是啊,我赢了,那又怎样呢?
我慢慢地打开了门,妈妈趴在餐桌上睡着了。我走了过去,很轻很慢,但妈妈还是醒了。她悄悄的走进厨房,端出一碗面来。我望着她,呆呆地出神:什么时候,她如此瘦弱了呢?
她坐在餐桌上,红肿又有些年迈的眼里我却读出什么情感。“一定是失望吧。”我想。她多次张开嘴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“小心!”她突然喊道。原来是我把汤洒到手上了。纸递过来了,她又突然意识到什么,像触电一般手又收回去了。她坐在那里显得很无助。
这一幕,突然很心酸,多次想安慰她,但说不出口,我与她之间,只剩下沉默。
吃完饭我就洗洗睡了,望着天花板,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对。毕竟是妈妈,怎么能闹这么僵呢?
我差点儿从床上弹起来,因为我的门被轻轻推开了。该死!竟然忘了关门,总不能现在起来关吧。
于是我只好装睡。妈妈蹑手蹑脚的走进来,熟练地盖好被子,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脸,又轻声叹了口气,便弯腰亲了亲我,随即说了声“对不起”便离开了。
泪早已浸湿了枕头。
爱,总是这样,有吼骂也有温情,用也用不尽,洒了我一身,却让我如此迷惘。一大早我就把锁拆了,毕竟有了爱的钥匙,什么锁,又打不开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