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的后院有条小河,不深,很清澈,我提着裤管就能走过去。
无聊的时候我就坐在小河边,扔着小石子消磨时间。我摘下叶子,小心地放在水面上,水波载着这片叶子,缓缓流着。我便更加频繁地摘下奶奶种的菜叶,看着一片片叶子奔向远方,心里总是兴奋不已。奶奶从身后敲了一下我的头:“你这个小土匪,菜揪光了,咱吃啥?”说完她撕下一张日历,翻折几下,就成了一只小纸船。放在水里,纸船漂得很慢,但很稳,很快就随着荡漾的水波漂走了。
从那之后,我就经常要奶奶给我折纸船,大的、小的、宽的、窄的,长长的小河上漂满了奶奶折的纸船。我便拜奶奶为师,要她教我折纸船,她布满皱纹的手,握着我的小手,仔细地折小船,每一步我都很认真,奶奶也极有耐心地教我,直到我独自完成一只纸船。学会了折纸船,我就到处找废纸。街上的广告纸,日历,作业本,糖纸,甚至连爷爷刚买回来的报纸也被我折成了一只超大号纸船。
我还经常捉一些小昆虫,让他们也能来一次海上航行。下雨天,为了不让雨水把纸船打湿,我就用透明胶带把纸
船缠了几层,谁知它刚接触水面就沉下去了,我为此还哭了好久。傍晚我在一张纸上画画,乱七八糟的线条,鲜艳的色彩,我很有信心地把它折成一只纸船,打算明天一早就把它放在小河里。
第二天早上,我轻轻地把那只纸船放在水面上,目送这只特殊的纸船漂向远方。下午,我们回城的车下了大桥,我忽然看见一只花花绿绿的纸船跌跌撞撞地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,那不就是我的纸船吗。
纸船被河水打湿,颜色模糊不清,但我认定它就是我的纸船。它向一边歪着,河水不停地冲击着它,眼看马上就要沉下去了。我拍打着车窗,着急地哭喊:“那是我的纸船!我要下去,让我下去!”“这是高速,怎么下去?要纸船,我再给你做一个。”奶奶说。我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,带着哭腔说:“那只不一样…那只…我画了画儿的…我还要它漂到大海去…”奶奶不做声了,叹了口气。看着窗外快要沉没的纸船,我实在没忍住,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那只纸船挣扎了许久,最后慢慢沉了下去。
车渐渐开远了,我望着纸船沉没的地方,只留下了平静的水波,一圈又一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