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前老树长新芽,院里枯木又开花,一生存了好多话,藏进了满头白发……那个他,瘦瘦高高,似一根竹竿,饱经沧桑的脸上显露出一道道岁月的痕迹,一对有神的大眼,高挺的鼻梁,一口洁白的牙齿,透着知识分子的书香气息。
小时候我最崇拜他。他修长的手总能写得一笔好字。敞亮的堂屋里,干枯的艾草遮挡着一张又旧又薄的淡黄色宣纸,上边写着“读书三代善人多”。没错,那就是他写的。每当过年过节,谁家结婚或孩子满月时,我家总得热闹一番。老老小小捧起大红纸,笑盈盈地递给他。他端坐在那张起了裂缝的书桌前,提起一支被他捏得光滑顺溜的毛笔,伸进一方小小的砚台里饱蘸浓墨,轻轻在砚台边缘刮去多余的墨水,然后三指握笔,运气凝神,龙飞凤舞写了起来。每次一气呵成后,他总会微笑着再欣赏几秒,显然已是陶醉其中了。
长大了一点,他的呵护与关爱总带给我感动。记得那是姑姑搬家的大喜日
子,全家老小都被请去喝喜酒。屋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,好看的烟花在空中绽开一张张笑脸。我独自在外玩得不亦乐乎。突然,一个炮仗炸开来,狠狠地弹在我的肩上,疼痛马上蔓延开来,我蹲在地上小声呜咽着。这时,一双温暖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,回头一看,原来是他。我趴在他腿上,嚎啕大哭起来。他将我领进家,拿出一小瓶药油,轻轻地涂抹在红肿的伤口上,并说:“下次别再贪玩了,要保护好自己!”望着他慈祥的面容,我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。
九岁那年,国庆节那天,我永远铭记着这个日子。当我看见他那苍白的面容,听到他那急促而又微弱的呼吸,触摸到他冰冷的双手时,我听到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要好好学习……”他睡着了,永远永远地睡着了。没有太多的悲伤,也没有太多的泪水,只是好好学习的这颗种子,开始在我心中悄悄萌芽。
那个他,就是我的爷爷,我心中永远的那个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