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近距离地抚摸着外公的手,可以臆断,这是一双经历了沧桑的手,上面有着高低不平的皱纹。
记事的时候开始,我便是拉着外公的手在庭院里散步,在野径上漫无目的地游走,在大街小巷,城市隅角来回巡游。
这双大手有力,能够迅速在地上拉起那时矮小的我,能在飞驰的大轿车前拉住我,能在危险的、令人生畏的、湍急的河流前拉住我,能在令人摔倒的土坑前拉住我。
这双大手,十分温暖,在寒冷中捂暖我的双手,尽管之后便不再温暖,能在我肚子疼痛时轻轻捂在我的小腹上,让我的疼痛化解几分。能在大卡车驶过沙土地
上溅到空中的灰尘弥散在天空,呛进我的口鼻之前,掩住我的口鼻的手,让我的腔鼻感到温暖,更让我的心中流过暖流。
这双大手极为灵巧,能在泥土地上不辍的耕种,能给花草树木施上肥料,能在无尽的田野上弯下腰来,插下一株又一株的秧苗,能翻开黝黑的土壤,能够开垦杂草密布的荒野。
这双手,经历过不可计数的冰与火的考验,会在做饭下厨时,被猛地一蹿攀高的火焰烧出一块焦黑,会在烧水时不小心被滚烫的水汽烫出一大片鲜艳的、醒目的、令人窒息的疤痕;会在搬运柴米时,被尖锐的小木刺划出一道深深的、血淋淋的口子;会被在打针时大哭在叫的外甥、我在疼痛中用牙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迹。
这双手,是一双富有智慧的手,能在过去几十年的风雨雷霆中,为自己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撑起一片天空。能在古朴又贫穷的乡村,因这一双睿智的手,挣钱养活了一家五口,又将三个儿女一个个推向学堂,推向城市。
那双手,就算在即将逝去的时候,也充满力量,我无法忘记,在我十岁那年,躺在病床上的外公,在去世的几十秒前,左手依然紧握着我的手,最后,微笑着走了。
外公走了,但我的手上,依旧有着他手上的余温。
没有人会忘记外公用这双手,为他的子孙后代撑起了一片广阔晴朗的天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