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。家乡。大桥底下,河水已经“偏安一隅”,占据了不大的河道,河上更多的是半人多高的杂草。在一块空地上,有一位老爷爷,坐在小马扎上,时而面带微笑,时而颦蹙凝视,时而远望遐思,手里呢,一刻不停地摇着那爆米花炉子,旁边还有满满一车的各式各样嘣好的爆米花。只要不下雨雪冰雹,他都会落座在这里,卖爆米花。
我和姐姐最喜欢吃爷爷嘣的爆米花,所以经常缠磨着妈妈给钱。奶奶也总是帮衬着我们,说爆米花没有什么添加剂,健康。妈妈拗不过我们,只得答应。我们攥着钱,一路小跑来到老爷爷那里。等待爆米花出炉,像等待着自己内心的小小梦想开花,像等待着世界上美好惊喜地绽放,时光随着炉子一转一转流走,内心的欢喜也随之一颤一颤。“嘭——”的一声,一大包爆米花展现在我们面前,颗颗爆米花都圆溜溜的,饱含着满满的浓郁的玉米香,仍粘在爆米花粒上的玉米种皮,轻轻一碰,就掉了。爆米花质感有些像海绵,吃一口香甜从齿间盈出。收获之后,我总是和姐姐花好长时间将没嘣开的玉米一点点筛除去,其实说好了不吃,说好了合作,但总是筛着筛着就吃起来,吃着吃着就抢开去。
经年累月,爷爷都
在这里卖爆米花,和我们都熟识了。他很爱笑,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,本来额头就爬满了皱纹,笑起来更甚。他总是熟稔地将把爆米花全部倒出来,用袋子装好,使劲儿一系,我们的内心一如一袋爆米花一样鼓鼓的。我们也可以自己带玉米去爷爷那里嘣,他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费用;我们还可以坐在那里自己嘣,感受着炉里噼里啪啦的快乐。正在起劲儿时,只听爷爷一嗓子:“响啦!”我们赶紧丢下手中的物什捂耳朵,然后好一声晴天霹雳,好一股烟气弥漫,好一阵清香四溢。爷爷从不捂耳朵,而是笑嘻嘻地看着我们的狼狈惊恐状,我们越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爷爷的生意不旺,大人们建议可以适当提高价格,爷爷总是笑嘻嘻摆摆手说,卖得就是份心情,看着孩子们在我周围跑老跑去,我就开心。
后来,我搬了家,再也没有吃到爷爷的爆米花,但是“嘭”的瞬间和爷爷满足的笑靥经常浮现在眼前。偶有一次,回去,却没见到爷爷和他的摊位,我内心空荡荡的。有人说他已经不在了,有人说他到城里治耳病去了,有人说他投奔他儿子去了……不管怎样,希望他一切都好吧,而玉米的醇香随着时光早已消散尽了,剩下的只是片片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