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走在路上,我在前面,父亲在后面。
低着头,习惯性步履匆匆,一手拽着行李箱,在开朗的风中首如飞蓬,也不管不顾。三月天是个严肃的怪老头,揪着冬天尾巴死也不放手,额前因步调太急挂上薄汗,风一掸,如刀刺骨。
飞速轮转的心思越过一道数学题,碾过接下来几天的课程安排,忽然脚步一顿,回身问:“我要的厚衣服和课本带来了吗?”隔得远远的又重复一遍,他艰涩地点头,迎着风向我走来。
一颗不解与不耐烦的心,乍然开朗起来,父亲近来肩胛受了风,疼得厉害,做什么也不方便,短短几分钟路,许是我行得太急,父亲定是勉力去跟着,风吹卷着,他的衣衫猎猎,显现愈发薄的样子,手里提着我很重的书包,用力地一步步向我走来,渐渐近了,才看得清鬓发间犹如落雪星星点点,面侧眼角皱纹深刻堆叠,这是我的父亲的样子。
父亲极轻浅地
叹口气,说:“你走,我跟得上。”
夺过他手中的书包背上,温柔地牵他的手,步调很缓很慢,心里小鹿雀跃冲撞,我和父亲贴得很近,可以听到他极力压抑的喘息,时而牵扯到痛处低低叹气声,我听到他说:“你总是走得太快,也许不是坏事,有时你不是很像我。”
我轻合目颔首,母亲的面容就在面前。“你很像我,太要强了,我希望你优秀,但你爸爸过于担心你。孩子,走得太快,是看不到风景的,他只想你高兴。”舒展眉头,母亲写给我的信字迹清晰可辨:“偶尔慢下来,看路两边的树,还可以,看天空。”
睁眼,仰头看,不知何时变蓝了的天。路还是那一条,但见得到路旁清崛绽芽的树木,足边是小心翼翼探头张望的绿。路尽头一株嚣张的花树,磅礴而盛大。我紧握父亲的手。
让步子,慢下来,听一朵花,如何开,风景在心里,我们都终将学会珍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