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,渐隐西山,只剩几丝顽童般的余晖,于窗棂间追逐、嬉戏。一家人围在饭桌前,其乐融融。却不知如何,弟弟“哇”的一声,似针般,将这纸一般脆弱的温馨于一瞬间打破,不费吹灰之力。
父亲摇着头,不住地发出啧啧声,却也终没能遏制住弟弟的叫喊。父亲伸出那双厚实的手,轻轻地在弟弟的头上抚摸着,似有千言万语,但也只化作一声叹息。我埋着头,随意地扒着饭,可目光终是小心翼翼的落在了父亲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上,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上,他像那浑水遮掩的海底,看似波澜不惊,令人难以捉摸。母亲缓缓道:“吃吧,这么幸福的生活我们该满足了。”弟弟虽归于平静,但仍只是紧紧的攥着筷子,似要折断那双木筷子。父亲仰起头凝视着单调的白色的天花板,而后道:“以前的生活确乎是与现在比不得啊!”他的语气沉重,似块巨石压在我们的心头。父亲说,他们那个年代,便是一碗粥,也已知足,那会儿,一碗粥数来数去也不过几粒米。奶奶呀,看了心疼,却也
无可奈何。母亲接着道:“那时候毫不夸张的,一个番薯都是奢侈。当时乡里有口人家,丈夫去世的早,女人守了寡,无依无靠。饿极了,也只得背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去地里偷人家的几块番薯。哎,人啊,那会儿食不果腹,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啦!”抬起了似乎沉重的头,端详着母亲,却见她眼角有泪光闪烁。
猛的,心头怦然一震。想起平日里餐桌上的一幕幕,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如此富足,我们又有何可奢求,又可以去奢求。如此,足矣。而我们却仍不知足。也许,是生活过于美满,在不知不觉间扭曲了我们心中那把度量的尺,它的刻度也已然模糊不堪。
也曾见过一位青年,衣衫褴褛。饥不择食的他便是一个布满尘土的苹果核,也终只可将它拾起,拭去灰尘,就狼吞虎咽起来。设身处地地想一下,若是我们,是将就,还是继续嫌弃,使饥饿得以肆意折磨我们?或许这皆在一念之间罢。
一茶一饭,当思来之不易;一丝一缕,恒念物力维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