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边书架上,一本《李清照全集》时常被抽取,翻看。品读着以时间为线索分列成的词作,仿佛看见了两宋鲜活的历史画面,和这位活跃在宋代舞台上的“一代词宗”、大诗人、大散文家、大金石家,书法、绘画的一流高手——李清照。晚睡前,品读这些精血凝成的词句,心向往之,渐入梦境……
欢笑声穿透密密的荷叶,回荡在叶底莲心,惊的鱼翔浅底,鸟雀乍起,惊起的涟漪渐行渐远,直至了无痕迹。循声望去,一位妙龄女子,带着三两丫鬟,素衣简装,驾一叶扁舟,于仲夏的黄昏,流连于藕花深处。我恰若一朵莲花,静观那位卓尔不群的女子,“沉醉不知归路”“误入藕花深处”,在“争渡争渡”中,少女情怀自是得。这个时期的你,生活优渥,心底纯真,闺中早慧,使你年轻的生命中涌动着如潮的诗情。采撷着那些流光溢彩的文字,穿越回去,看到你蹴罢秋千的慵懒,和羞倚门的回首,倚楼理瑶琴的静默……
少女时代的欢愉还没有好好体会,你就嫁为人妇。不管是一见倾心还是父母之命,好在你们夫妻琴瑟相合,志趣相投,共同致力于金石学研究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,漫随天际云卷云舒,且尽诗酒酬唱。我亦是你们家中庭院里一株黄花,亲见你们夫妻恩爱的日常。怎奈,赵明诚负笈远游,外出做官,你独守
空房,倚楼瞭望,一句“人比黄花瘦”,写出了对丈夫旷日持久的思念。你爱喝酒,开心时喝,不开心时也喝。“新来瘦,非干病酒,不是悲秋”相思之苦借酒排遣,但是愁亦愁,寂寞亦寂寞。“东篱把酒黄昏后”,又是怎样一种深切的忧思……我也看到了,你带着青春远逝的无奈,人生际会的悲凉,盼归难归的感伤,把自己的心绪慢慢凝结在岁月的冰河里。
哪知浅酒的醉人,寂寞的销魂只是生命旅途中一个不起眼的转弯,国将不国,家之无家才是人生的大悲怆。南渡过程中的愁云惨淡始终萦绕在你的心头中。幽怨在青灯前缭绕,影影绰绰;思念在心中辗转,惊起复又栖息。面对丈夫的孤坟,悼亡之作只不过是期盼着哪怕是梦中相见,哪怕如乞巧的一期一会。人人都说江南好,在你的眼中,江南只是避难场所。“寒日萧萧上锁窗”“仲宣怀远更凄凉”“瑞脑相消魂梦断”“辟寒金小髻鬟松”,缤纷温暖的往事,绮丽缱绻的情致早已经随着世事变迁化为乌有,人事代谢如雪泥鸿爪,浮生过往早已零落成泥。
几案罗列,枕席枕籍,意会心谋,目往神授,是你的人生意趣,亦是我心向往之的境界。我多想一生追随着你,为你拭去清泪,我们在玉瘦香浓、檀深雪散之时,扯一缕月光,把酒临风,共吟那些长长短短的词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