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好知 kuaihz

真没想到

真没想到,一次摔倒,仅仅八天,我九十三岁的阿太就这样离开了我们。那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,我与妈妈并肩走在灯光下,昏黄的灯光拉长了我们的影子,显得有几分凄凉。

妈妈忽然开了口:“小兮,你印象中的阿太,是不是总是这般佝偻着背,看上去并不高大?”我仔细地想了想,似乎真的是这样。每次见到阿太,她总是佝偻着背,岁月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,一道又一道的皱纹,像是包含了无数的往事。一头利落的短发已是灰白,眼神犹如傍晚的昏黄,不再清明,更多的是浑浊。所有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如树皮一般褶皱着,尤其是那双手,冰冰的,摸上去满是皱痕,却意外光滑,好像在那皮肤下没有骨头,软软的,握手时总让我不敢用力。

见我点了点头,妈妈接着说:“小兮,你可知道,阿太年轻时是很高大的,脊梁骨笔挺的。”我深感意外,真没想到,妈妈记忆中的阿太,与我印象中的阿太如此大相径庭。近些年,每每见到阿太,她或是坐着或是卧着,颤颤

巍巍的样子。我总会弯下腰来同她讲几句话,而她耳朵不好使,也并不能听得太清楚,于是只剩打个招呼,便到后院与那满园的植物与昆虫玩去了。

妈妈接着说:“在你外公小的时候,你的太公就去世了,你的阿太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并把他们抚养长大。当时,也有人因为她是寡妇,就来欺负她,但她不善言辞,只是一直做着自己的事,从未弯过自己的脊梁,一直是笔直的……”

听着这些,我对阿太的印象又改了几分,也许那双枯如老树的手在过去是多么有力;那弯曲的脊梁在曾经是多么笔直,刹那间,阿太的形象似乎高大了几分……讲着讲着,在眼眶的泪花中,幻化出了阿太年轻时的样子,依然是短发,脊梁笔直,穿着那套熟悉的青布衣黑裤,皮肤不是白色,而是劳动者特有的古铜色,正手脚麻利地拾掇着什么……

时光匆匆,一阵雨,将时光河流上的小舟悄悄地搁浅。真是没想到,那一条时光河流的源头,竟是这般悠长,在了解了阿太之后,才悄然发现,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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