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每天从地铁站出来时,都会在那个熟悉的路口被人拦住,问我要不要搭车。
这些人在地铁口“十面埋伏”,他们一只脚搭在地上,一只脚搭在半旧的电瓶车上,每个人都不会放过。
我说不出他们的职业名称,但是我对他们没有半点好感。他们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,操着乡下人特有的口音,像是城市角落里久久盘旋的鸟雀。
他们没有双休日和节假日,每天都能遇见。尽管生意少的可怜,还要迎着人们的鄙视和不屑风里来雨里去,依然鲜有人“早退”或是“请假”。
那天下午,天空灰蒙蒙的。我背着沉重的包,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地铁站。果不其然,在那个熟悉的路口,他们围了上来。
一个左耳夹着香烟的——我认得他,这里最“积极”的一个——拦住我,眼里满是期盼:“要不要载一程?”
我根本没有正眼看他,更未回答,只是加快了步伐,试图“突围”。可他似乎以为我没听见,继续跟上来:“同学,送送吧?”本来我心情就很郁闷,加上对这群人的嗤之以鼻,烦躁如火山爆发,我一声“让开”让他定在原地。
我的余光看到他低下了头。我没回头,眼前却浮现出他眼中的热情的光熄灭的样子。
第二天,他奇迹般的没有出现在路口。其他人离得远远的都不敢围上来了。
我本该很开心,可总觉得缺了什么。这种感觉
是愧疚吗?还是后悔?我问自己,却没有响应。
数天后的又一个夜晚,街上空无一人,万籁俱寂,偶尔有几辆车在身边一闪而过。
我又像以往一样跨出地铁口。熟悉的路口空无一人,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。显然,他们“下班”了。
当我长叹一声准备迈动步子时,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吆喝声。蓦然回首,看见他在路口的拐角,一只脚搭在地上,一只脚搭在半旧的电瓶车上,眼里依旧满是期盼,脸上挂着真挚淳朴的笑,“天太晚了,我送一送你吧。”
我一掏口袋:“不用了,我……没带钱。”他殷勤地把车推过来:“没事没事。”说着替我把沉重的包提到车上。
一路上寂静无声,除了咯吱咯吱的车的声音和夜晚独有的若有若无的声响。我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我猜他的眼里一定洋溢着热情的光芒。
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,我下了车,支支吾吾地说:“那天的事……对不起。”“没关系。”他抬起头来,带着真挚的笑,“做我们这行的谁没遇过?可为了养家,为了生计,必须要忍受着白眼,不能有半句怨言。
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,习惯了,根本算不了什么的。”一边帮我把包拎下车,向我告别,然后掉过车头带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驶向远处。我目送着他离开。
第二天早上,我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揽客,在那个熟悉的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