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没吃饭?肚子饿不饿?……”我刚到奶奶家,太太就絮絮叨叨的问。每次,太太只要一看到我,都会问这些同样的问题,生怕我冻着饿着了。家里好吃的总是留给我,还要硬塞到我手上才放心。
我的太太今年已经90岁了,前年冬天她在家中不慎滑倒,摔断了大腿骨头,因为身体条件差,不能手术,她就再也不能站起来了。再加上年龄大,各种疾病接踵而至,有好几次都险些撒手人寰,离开我们。而不管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,太太对我的关爱,始终不变。
只要一有空,妈妈都会买上水果、点心带着我去看望她,帮她洗头发、洗澡、洗衣服、修指甲,前前后后忙个不停。我非常不解地问妈妈:“为什么要对太太这么好呢?”妈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:“孝敬长辈是我们的责任。太太年轻时吃了很多苦,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一心只为了我们这个家。现在她老了,不能动了,该是我们回报她老人家了。我们应该尽自己的所能,让她安享晚年。”我点点头,赶忙去给妈妈倒杯水,说:“妈妈,您辛苦啦!我也要尽我的所能,去回报太太!”从那以后,我常常陪太太聊天,为她端茶送药,为她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。
小时候我常趴在桌上痴想:“为什么太太和奶奶总是忙来忙去呢?为什么太太的背总是弯着呢?为什么爷爷的口水怎么也擦不完呢?”长大后我才知道,早些年我们家的生活还算不错,一家人相亲相爱、和和睦睦,奶奶和太太一天到晚忙着做农事,因为她们勤劳苦干,每年的收成都会比别人家
多几成。爷爷在县里工作,每到周末,他就会回家帮忙做农活。什么插秧犁田,种地砍柴,箍桶打凳子,都不在话下。1992年腊月的一天,爷爷因为过度劳累,意外滑倒,摔伤了大脑。为了给爷爷治病,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,还欠了很多债。后来,爷爷的命虽是保住了,却留下了后遗症,常年吃药,生活不能自理,需要人照顾。奶奶和太太凭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心,艰难地撑着这个家,两个女人不但揽下了家里所有的活,还要照顾年幼的妈妈、姑姑和不能自理的爷爷。从那以后,太太的背驼了、奶奶的头发白了。面对家中的突然变故,妈妈和姑姑并没有抱怨,她俩发奋图强、认真学习,终于都找到了一份称心的工作,也有了回报家人的能力。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,去年十月,太太再次病危。爸爸带着我连夜赶回奶奶家,我走进太太房间,看见她斜靠在床上,鼻子上插着氧气管,眼睛无力地睁着。一旁的妈妈,双手紧紧攥着太太的手,脸色和太太的一样苍白,样子相当疲惫。一问才知,妈妈怕太太有事,守了几个晚上都没合过眼。我强忍着泪水,对妈妈说:“您去休息,我来!”握着太太的手,我心里默默祈祷:太太,快点好起来,一家人幸福健康的生活在一起,比什么都重要……
大概是我们的诚心和毅力感动了上苍,在所有人都说太太不行了的时候,奇迹再次发生了,她坐在轮椅上,坐在金灿灿的阳光下,她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又闪现出了生命的光泽。或许真的是这样:一切都不重要,唯有你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