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天,携杂着几分凉意。太阳用剪刀将阳光剪成了大大小小的形状,却不料被风撞个满怀,散落在各地,其中一大块落在了棉被上。
楼上传来了奶奶拍打棉被的声音,一下,一下的,不徐不疾,错落有致,如一个人的呼吸声,又如春风暖过大地的声响。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,飞舞得更热闹了。我停下笔,望了望垂延下来的被的边缘,思忖着:今晚睡觉的被子一定很温暖。正想着呢,却被楼上棉被的“寂静”断了思绪,随后是一阵沉重的咚咚声——奶奶匆匆忙忙地下了楼,朝着厨房奔去。在阳光的照耀下,她那一头银发如缱绻着的雨丝,给人又带来了几分苍老。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因家务变得有些佝偻。洗衣机声,炒菜声,淘米声等似一支交响乐曲,在我耳边缭乱着,我脑海里有了这样一个轮廓:微驼的身影在阳光中忙碌着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原本无所不能的大人因时间的打磨逐渐褪去了光鲜艳丽的光芒,原本懵懵懂懂的小孩却因时间的推移愈发得高大。
看似时间冲淡了一切,也冲走了一切,其实并不然。在美好的情感上,它选择了低头,让情感变得越来越牢固。即使是发生过的,也温暖依旧。今天,我途经过幼时奶奶带我捡“贝壳”的一条河流。那时我才上幼儿园,
当天老师布置了需带“贝壳”来学校的作业。那些贝壳都歇息在河流的边缘,奶奶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,嘴里还不忘对我说:“不要过来,就待在那儿。”我乖乖地照办了。捡上来的贝壳小得可怜,嘴边一圈黄沙,颜色黯淡得很,身上的纹理似奶奶眼角的鱼尾纹,一条一条的。回到家后,我将它们洗净,摆在桌子上,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,它们绽放出了“珍珠”一般的光芒。我忘了之后发生的事情,只模模糊糊记得奶奶的话语和背影。幼时感受到的话语的温暖如放映机一般,在我心中播放。秋风扑打在我脸上,似乎也没那么料峭了。芦苇丛似一对对祖孙,互相扶持,互相凝望着。
傍晚回到家时,光线已有了几分昏暗,街道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,零星的几点灯光眨巴着,像几双慈祥的眼睛,眺望着远方,看看自己的亲人何时回家。坐在院子里的奶奶见我回来,起了身,用她那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我冰冻的小手,她看着我,笑了笑说:“今天早上我把你的被子晒过了,晚上睡觉就舒服了。”我也笑着点了点头。厨房的灯亮着,里面欢声一片。
夜晚,我钻进被窝时,里里外外都透着暖洋洋。只是不知是太阳的气息,还是奶奶手指的温度。但我知道,奶奶的爱,依旧温暖,也始终温暖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