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夏天,凤凰花开,蝉声盈耳,我回到乡下与奶奶同住。每天傍晚,家家户户便会到村头的小戏台下听戏,而这与我而言无疑是新奇的。
黄昏卷着风的软,云霞送来铜铃声,家家户户都在这铜铃声中喧闹起来。大家拿了小板凳便往村头跑,不知谁家门前的狗睁开了惺忪睡眼,狺狺地叫起来。
戏台边的灯早早地亮起来,白色的光被微风切成一片一片的碎入黄昏中。不久便有乐曲声从幕布后传出,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,只见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从幕布后缓缓走出。
她的手轻搭在臂弯处,素白色的水袖轻柔地垂下,脚下踩着小小的步子向台中走去,衣上的蝴蝶似随风,随她温婉的步伐缓缓飞走。黑色的头发柔顺地盘起,花钿藏于其中,却在白光的照射下反出一片片光斑,眉若远山,鼻如琼脂,口似樱桃,双眸仿佛盈盈的积水,脸虽浓墨重彩,却不难看出粉饰下是怎样的秀丽。
我不由地痴了,此时她就
像那拂烟绿柳边的杜丽娘,春腮带笑,眉目含情,静候着那拂花分柳而来的书生。
“原来万紫千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断壁颓垣,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,朝云暮卷,云霞翠轩,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昭光贱。”悠悠婉婉的唱腔中,我仿佛看到蘼芜架上游丝金线,软若烟云。
待她唱罢,又将手放回臂弯处,所踏之处步步生莲,我呆坐在原地。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,只是有一次看到一位面容普通的姑娘却有着一双剪水秋瞳,莫名地想到了她,再去寻时却早已隐入人海。
后来不知在哪儿的收音机中听到了久违的戏音,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段短暂悠闲的年少时光,听到了落月烟霞下婉转的唱腔。
戏曲是我最爱的一首歌,一首沉淀中国千年文化的歌。你是一首看不透的歌,我总能从中体会到那“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”的中国古典文化。
屋外,凤凰花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