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座用土堆积而成的老房子里,火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,一缕缕炊烟从烟囱里冒了出来,有时往上升进了天空,有时却久久地徘徊在屋顶,这时,我们就会嗅到一种烟草的气息。这缕苦涩而又特别的炊烟常让我想起那个苦命的老女人的命运。
幼时居住在姥姥家的时候,我常常去田野玩耍,在去田野的路上,总会经过那个和我很要好的老奶奶家的菜园子。那是她自己用栅栏围成的一个小园子,毫无遮掩地搭在那里。说实话那个小小的栅栏根本挡不了那些刻意来挖菜的坏蛋,只能挡住几只菜地里的黄鼠狼。
记得有一次,我看见她家的菜园子里又少了许多刚刚成熟的青菜,“就拿去吧,反正我种的菜就是给大家吃的啊。”她很久之前就失去了丈夫,自己一个人生活,靠卖菜挣点生活费。不过,我却发现,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拮据的生活而活得不自在。
她常常把我领到她的家里,把我抱起,放在一把舒舒服服地藤木椅子上。我刚开始没和她熟络起来,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,她一手抓过桌子上的瓜子儿,一粒一粒地剥给我吃。她也
教我跳舞,她喜欢站在湛蓝的天空下,宽阔的家门口,口中哼着小曲儿,旋转着,旋转着。
她旋转的时候,那条黑色的裙子就鼓胀起来,如同一朵牵牛花。这时的她完完全全地把她内心的热情表现了出来。
其实,尽管领居们不怎么和老奶奶聊天,不去她家串儿门,但是大家似乎都在默默地关注着她。每当饭点的时候,姥姥做完饭就站在她家不远处的地方望着,直到望到那缕炊烟一如既往地冒出来为止,姥姥才会安心地回家吃饭。
很快,冷酷无情的冬天来了,厚厚的雪掩盖了菜园里的菜,田野里一片白茫茫的。我也很少去老奶奶家串门了。窗户上结了霜冰,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难以看清老奶奶家的炊烟哪时升起,哪时落下……
熬过了寒冬,我又像当初一样关注着那个不远处的烟囱,看它有没有按时地送炊烟出来。
可是,这一两天里,炊烟都从未飘出。
走了,老奶奶倒在明亮的火炉旁,静悄悄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