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车上有一道天窗,四四方方。平时,它总是紧闭着,可每当全家人去偏远的郊外兜风,天窗便会打开。坐在车里头,河岸掠过的清风宛若一双温柔的手,透过天窗,抚摸着我们的面颊,悠然至极。
又临盛夏之际,就如此前一般,我们坐在车上,去溪边兜风纳凉。夏季那令人躁动的炽热终究放过了这一世外桃源,道旁满是葱郁茂盛的高大树木,阳光也只能透着那零星的叶缝,窥探着我们的行踪,溪水不断击打着河底错综的卵石,那富有节奏感的泠泠声,便是天籁之音组成的一支古老歌谣。
打开天窗,我与兄弟两人直起腰,小心翼翼地将各自的脑袋探出去,活像地鼠出窝一般。道旁的风景尽收眼底。可无奈天窗不大,我们挤作一团,互不相让。父亲见状,便缓缓刹下车来,命令我们端坐在车上,既然没有谦让之心,谁都别想得到这份享受。天窗关了。
我们各坐在车的一头,扭过头去,互不理睬。封闭的
车内,听不见泉水声,望不见绿高木,只有如同漫长冬季一般的死气沉沉。望着头顶上那紧锁的天窗,我心里不好受,想着父亲的话,反思着自己的行为,感到一些惭愧,却又耐着性子等着对方先道歉。我继续牢牢地钉在一旁,可又时不时地撇过头去观察兄弟的举动。此等奢望换来的尽是徒劳,他半晌没有一点反应,像一尊端正的蜡像,也许他揣着同我一样的想法吧。此时我们各自心中的天窗,死死地紧闭着,如同被封上胶水一般牢固,谁也不打算打开它。
等不及了!最终,我鼓起勇气,慢慢挪到车的另一边,轻轻地拍了拍神色黯然的兄弟,向他道歉,请他先去天窗饱览景色。兄弟终于抬起他的脑袋,诧异地望着我,也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,我们和解了。母亲在一旁欣慰地笑着,我与兄弟也释怀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