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闪烁,万家灯火。街边的路灯泛出柔软的光,照亮着归人的路。
山路坎坷,轿车磕磕碰碰地向前爬着,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。坐在车中,即使被安全带绑着,身体也颠簸得厉害,我的胃里似翻江倒海,难受得想吐。
打开车窗,冷风瞬间灌满车内,脖子一紧,不禁打了一个寒噤。一股清冷从鼻腔嘴里直窜进心里,冷风撩起我的发丝,我下意识地撩开眼前零乱的发梢,那股难闻的味道随风消散,胃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爸爸疲惫的声音却从前座传来:“到了。”我睁开蒙胧的双眼,慢吞吞地下了车。
提着大包小包,爬上山坡,不远处的院子里灯笼泛出的红光,与屋内透过蓝玻璃的灯光交相辉映,老屋在黑夜里静默着。心头一暖,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。
轻轻推开门,趴在火炉上熟睡的外婆和弟弟被惊醒。一抬眼皮,看到是我,弟弟刚刚还沉重的睡意立马飞到九霄云外。他飞跑着往我身上一扑,我措手不及,差点摔倒。他看起来毫不知情,只是傻呵呵地围着我。
外婆见我,“好!好!终于回来了!回来了就好!”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喜悦。边说边向我身后张望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
紧跟其后的父母提着沉重的行李也进了门,外婆立即起身。趴在她腿上熟睡的“猫主子”被摔了个惨,“喵---呜---”拖着长长的尾音,一溜烟儿,窜向屋外。外婆也顾不上她最爱的猫,摇晃着身子快步走向妈妈。我生怕外婆
摔倒,连忙走到她身旁,搀着她,轻轻握住她的手,十分诧异:她的指尖冰凉,粗糙的掌心有些微微润湿,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。我将目光投向她,那双浑浊的眼睛噙着泪水,泛着微微的光,像是藏着千言万语。咧了咧嘴,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是脸上堆满了笑。
我心里一酸,眼泪“唰”地一下流了下来:丈夫的逝去,儿女的远走,无一不划伤着她的心。她却默默承担,为了不给女儿添麻烦,在电话中,还要装出一副轻松样。
我扭过头拭干眼泪,迎了过去,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。
待大家睡下,安抚好了弟弟,我便偷偷地溜进柴房。
我做贼似地打开房门,在猫旁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。它抬了抬眼皮,看见是我,便一脚揣进我的怀中,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。猫天生就不黏人。这只猫也是一样。顶多在寒冷的冬天,窝在温暖的人的怀中,却也不改傲骨,对抚摸它的人露出嫌弃的神情;在吃饭时,也只是高贵冷艳地从柴房里踱着猫步出来,冲外婆叫一声,给其余人一个冷漠的背影。
我轻声笑骂:“跟你混了这么多年,都不出来迎接朕。爱卿,该当何罪?”它“喵”了一声,似乎不屑与我为伍。
我抚摸着它并不光滑的皮毛,感受着它的心跳。
待它睡熟,扯下柴上的毯子,盖在它身上。
窗外的夜,一片漆黑,浓墨般好似化不开;但偶尔的烟火轻易地将天空晕染,映着那多彩的烟火,和着灯笼的红烛,竟为这山村添上了一丝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