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。看着病床上憔悴苍白的人,我心如刀绞。“嘀——”那最后一声的延长宣布了地府的裁判。我攥着那最后的信物,实在是难以接受她的离去。
温暖的春天,奶奶总是坚持浇灌门口那棵老槐树。槐树有多老,我已经忘了,但是我知道它定然经历过百年的沧桑。奶奶是一个佝偻着背的女人,脸上堆满了皱纹。当年清秀的眉毛也早已花白。她的眼睛浑浊,花白的刘海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颜。她永远不愿摘下头上的槐木发卡,因为这是这棵老槐树身体的一部分。
奶奶心灵手巧。单单是她做的槐花饭,就让我难以拒绝。乳白色温暖的白饭混着老槐树清蜜,再配着点点香醋和小勺米酒,槐花饭就拌好了。每次吃到,都有一种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。当奶奶看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,总是禁不住要嗔怪地叮嘱道“慢点吃,别噎着了,还有呢”,而脸上却堆满了笑意。
夏天的时候我和奶奶便坐在树荫底下乘凉。她坐在板凳
上,一边用手扇着扇子,一边听我给她讲学校的趣事。有时,她也会弯下腰,轻轻地拔掉槐树下的杂草。傍晚,我们便会坐在门口,任凭晚风吹拂身体的每一寸。奶奶有时也会拿下她的发卡,一阵摸索。风起了,树的枝叶交织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秋天,奶奶好似突然衰老了一大截,没有了往常那样的精神。老槐树也突然没有了生气,慢慢地干枯。在一个降霜的早晨,正在屋中干活的奶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晕了过去。急忙赶来的父母把奶奶送到了医院。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,心里充满了恐惧,紧紧地握住从奶奶头上取下的槐木发卡。
在医院里,奶奶面色苍白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。我注视着心率仪上的幅度越来越小,直到变成直线。
我木然地坐着,从出生到现在,一路陪伴我成长的奶奶竟然如此突然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