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假回老家,爸爸带我走街串巷访邻居。
车子在一座白墙茅草屋前停下。我向屋里望去,昏黄的灯光下有一座三米高的架子,旁边还有一个人正踩着椅子,拿着工具在敲打着什么。
“老李!”
爸爸笑着向他互换。他身体一怔,便急忙跳下椅子,将一块棉毛巾搭在左肩,双手前举,笑着向我们走来。爸爸也赶忙上前几步,两只手握在了一起。老李眼睛眯成一条缝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,身体微微后仰,笑得十分开心。
爸爸说老李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,后来做了木匠,现在成了老木匠,我可以称呼他“李伯”。
李伯望向我,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容,青铜色的皮肤与皱纹拧在一块。他眼睛上下转动,打量着我。他的头发与胡须都剪得很短,花白的发色与黄铜色的皮肤形成反差,白色背心和蓝色长裤下是消瘦却有力的一双大脚。
我走进屋子,四处张望。一个两三米高的木质模型框架特别显眼,大致做成房子的形状,每根
木条粗细一致,长短不一,但正正方方的刚好组在一起。接缝处没有任何凸起,就连接口不凑上去仔细瞧,也难分辨。
“怎样?好看吗?要是糊上彩纸,才是真的作品呢!”
我这才恍然大悟,但又不觉渗出寒意,原来这竟是办丧事用的祭品!不过如此做工精美的工艺,和李伯脸上那得意的笑容,化解了所有。是呀,用精湛的手艺去诠释对生命与亲人的敬重,何来忌讳?
李伯还是村里的孩子王。他随手砍下一根木条,用手和脚压弯,再用小刀对着切口飞速地来回挥舞,或用木锯慢慢切割,对接木条,再套上绳,一把弓弩就做成了。他还能用环形竹条加上尼龙网为我们做“胡蝶扑”,用小木块变成古怪玩意,造型各异。我们这些围观的孩子们,眼睁睁的看这他那双灵巧的手,把世间最美好,孩子们最期待的东西变出来。
茅草屋,老木匠,那个“李伯”的称呼留我越来越远,而不变的是这样一个手艺老人,带给我内心诚挚的敬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