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,小时候的春节才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过了腊月二十四,我们就会启程前往农村奶奶家。我觉得,农村的过年才真正有味道。看那家家户户用“浆糊”糊在门上的红色对联,高高挂起的充满喜庆的灯笼,家家杀掉养了一年的肥猪、肉鸡、膘羊……好不热闹!每当有谁家要杀鸡杀羊时,我会第一时间挤到人群中去看,看到了什么倒也忘却,只是那时的新鲜感和那时的心情却记忆犹新。
农村的年货,并不是在市场买现成的,而是每家都自己亲手做,在三十年前做完后,屯在凉房的瓮中,等到大年那天拿出来祭神和享用的。
在农村的那些日子里,最令我兴奋地便是做年货的那两天。爷爷家通常会炸油饼,炸肉丸子,炸鸡腿,生豆芽……可是说实在的,家里做这么多年货,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我来说,已经不稀罕了。那么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呢?乃是爷爷在大年三十前一天炸的年糕。每当回到爷爷家,我就眼巴巴地盼着香喷喷的年糕了。
做年糕的要求是比较苛刻的:黄米粉必须得干而散,不能冻在一起。拌面的时候也有严格的要求,要用凉水拌。水的多少也有讲究,水多,面就变软了,这样的面炸出的年糕不筋道;水少,面就会变硬,这样的年糕炸出来硬帮帮的,不好吃。整个过程中工序最难的是“搋糕”,将刚蒸好的黄米面端出锅后,必须立即将蒸好的糕面包在准备好的尼龙塑料布里,开始搋面。这道工序对搋糕者的要求很高,必须有足够的力气和毅力。
刚出锅的面,顶上冒着滚烫的热气,
别说直接用手和面,就是稍微靠近冒气的面旁,手就会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吓得缩回去。这时,爷爷便闪亮登场了,他用那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沾沾凉水,便灵巧的开始“搋”面。看!他将面团摔来摔去,揉来揉去,双手因为面的滚烫而频繁的沾水,可仍看不出来爷爷有什么呲牙咧嘴的表情,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。
和好面,便要开始包糕了。将那不软不硬的棕黄面团揪成一个个小面团,其实当时的面团已经可以吃了。于是在一旁馋得口水都快流干的我,趁大人们正在忙碌包糕的空隙,偷偷从和好的糕面上揪一小块,握在手中,迅速跑到一个小角落里,闻着,嗅着,细细地品尝着,张大嘴咬下一口,软软糯糯,真是极好的!小狗也被这香味吸引过来,兴冲冲地向我跑来,尾巴都快摇成花了,目光灼灼地望着我,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捏一小块扔给它,看它那一脸满足的模样,真是个吃货!
“呲啦啦――”大人们包好的糕终于跳进了油锅里,看到糕在油锅中翻滚,旋转,由棕黄变成金黄,由光滑穿上了凹凸不平的金珍珠衣服,早已偷吃完的素糕的我迫不及待地站在油锅前,等待着,“出锅了”!我赶紧跑到炸好的糕前,伸出手便要抓起来。“嘶~”我吹着被烫的手,眼巴巴地看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年糕,金灿灿,香喷喷的。唉!
时隔多年,每年过年的年糕都是在外面图个方便买现成。爷爷也去世多年,吃着外面做的精美的金黄的油糕,却总觉得缺些什么,想再吃一次爷爷炸的年糕,可是又叫我去哪儿找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