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一个人生来就有某种过人之处,而沉浸在才华带来的快感之中,他是可悲的。
我也曾成为过这样的人。
小学生活留给我最初的记忆是音乐老师坐在一架漆成白色的钢琴前,轻轻按下琴键的情景。我也随着动听的琴声唱出几个音符。音乐老师告诉我:你的声线很好。小小的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,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音乐老师语气的喜悦,便也做出很惊喜的样子,点了点头。
习惯了每次声乐比赛前只要听上几遍曲子,就轻而易举地打败很多练习无数次的同学。这所能给我带来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。我相信并且愿意相信,这是上帝给予我的礼物。
七年级时的艺术节,仍是拿到谱子后看了两眼就把它扔到一边儿去了。直到比赛前一天经过老师的提醒,才重新想起还有这一回事儿。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,把曲子磕磕绊绊地唱了下来,中间加了几个舞蹈动作。比赛当天,我云淡风轻到把作业带到比赛场地去做。以至于上台前一刻才回过神来,自信满满地走上台。我知道,自己不需要担心唱错,只要声音动听,一定又是一等奖。
老舍先生在《骆驼祥子》中说:“事实并不完全帮助希望。”我觉得,我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。一周后的星期一,班主任兴冲冲地跑到我的座位前:你得了二等奖。
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“五雷轰顶”,忽然希冀,忽然惧怕,我心中像发了疟疾。许多不同的感情凝成了一团,又忽然要裂开,都要往外跑。心中只觉得一浪一浪的波动。空气似乎凝住了一般,我透不过气,呆在那里。又过了几分钟,但感觉却像是过了很久。等我回过神来,只听到周围同学祝贺的声音,说我是二等奖的第一名,也就是第二名。大概只有我自己才清楚,这对从来都是一
等奖的我来说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人群中跑出来,跑到安静的墙角。我合上眼帘,久久沉浸在记忆的暗影里。风声比平时更为真切地传来耳畔。风并不大,却在从我身边吹过时留下了鲜明地不可思议的轨迹。在五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,每个人看来都自得其乐,而我则因此感觉到平时所没有感到过的无措,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有种怅然若失感,开始怀疑上帝赋予我的这种能力是否在我长大后就不再受用。可是回头细想,比赛前的无所事事似乎成为我失利的主要原因。心跳了一阵,渐渐又平静下来。
一种莫名的力量,我想不应该把它叫做“不服输”。这之后,我像最开始的自己一样,每天抽出一大部分时间练习声乐。校外的一场比赛上,我又重新获得了自己心仪的一等奖。拿到奖状的那一刻,我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上这种被别人称作“才华”的东西一直都在。
毫无疑问,比赛失利的那几天,挫败感非常深。连我自己都不清楚,为什么比赛后被称赞的对象换成了另一个人。世上有可以挽回的事和不可挽回的事,而这件事情就是不可挽回的事。待我回家后重新拿起铺子唱出这首歌,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唱的究竟有多糟糕。最终能取得第二名,大概也是因为评委老师听出了上帝赋予我的好嗓子。我很庆幸老师没有头脑发热直接把第一给了我,第二名既可被称赞,同时也给我敲响了警钟。
才华是上帝的礼物,可利用的好坏在于自身。好的声线无疑给我加了很多分。如果一直依赖着它,后果就不是仅仅得第二名这么简单了。在具有才华的同时不断练习,我会获得更多。
找出生命中的百分之一才华,再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去完成它,这便是才华和勤奋的结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