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出头,个子不高,身材略胖,眼镜框后总有解不开的“川”字;山地自行车和胡乱塞满的公文包,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员模样。
这就是父亲。
小时候我瞧不起他,理所当然地认定他碌碌无为。后来我听母亲说,司法考试是怎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残酷竞争,我才有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和好奇。因为父亲曾轻描淡写地说,他司法考试,自学通过。
细想想,他能通过考试也不足为奇,他有满屋的司法书箱,几个文档的讲学视频。一有空闲,除了打羽毛球就是坐在书桌前嗅着风油精看着书。我先前甚至以为他不睡觉。因为有时十一二点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,他的房间永远亮着灯光。他甚至还在学英语。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天天晨读、记语法、看枯燥的新概念课本,更
无法理解他哪来如此狂热、专注、持之以恒的学习动力——听,现在,就现在,我写这句话的时候,他屋里正播放着六级听力。
遇到一些琐碎的事情,父亲也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坚持。有天,我敲开父母房间的门去洗漱,不想惊醒了还在鼾睡的父亲。他惊骇地叫了一声,扭头看了眼闹钟,连道着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”,就披着睡衣抓起眼镜,半梦半醒、踉踉跄跄地下楼为我热早饭去了。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,心里涌起沉甸甸的愧疚。是的,这是父亲的早晨,他睡得比我还晚,却为了让我早晨的时光充裕,每天五点半起床为我准备早饭,每日、每周、每月,从来如此,这是他唯一一次起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