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小时候天生对花粉过敏,如仙客来、栀子花,甚至是无味的海芋,也畏惧三分。而祖母也只想种菜,从未想过在一片青葱中添几分姹紫嫣红。因此,我对那片陌生神秘的地方,向往得不得了。
记得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,就约几个伴,一起去那片草地玩耍。刚踏进草地,脚踝便奇怪地发痒。跳出草地后,几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冒了出来。过几天后,竟化脓成了水泡。从那以后,祖父母便再也不准我踏出水泥地一步,踏进青草地一脚。
于是我安静的性格越发变得孤僻,不与其他小孩子交流。记忆中,有这样一回事:一群孩子拿着几大把从城里买回来的百合,在楼口大摇大晃,百合花的香气弥漫了整栋楼。正好我从楼上下来,见了赶忙往回跑。不知是否因为脚步声太大,引得他们戏弄般地追赶。我哭着一边跑一边擦身子,最后进了家摔了门才罢休。
这八年的生活,除了躲,终究还是有一个朋友给了我光芒。她是我的邻居,也是我第一个朋友。
每每走到院前,便看见右侧新搬来的女孩。她的院里种满了花,那些花压根儿没有名,或叫不出名。女孩叫挞蒂。
从此,每天放学归家的我总会刻意地在她门前停一下;有时她在给不知名的树浇水,有时蹲下来轻抚落地的残花,有时甚至抱着一束花,久久不放开。
莫名其妙,我竟想和她做朋友,和花一样的姑娘做朋友,我会沾上那淡淡的花香吧。
直到有一天,雨后土地的芳香,带着我踏进了她的花院,带我靠近了一簇可爱的披着金黄裙子的花丛
。我蹲下身来,静静看着叫不出名的花朵,难以相信,自己的心头竟涌上暖流。不知不觉间,她走到我身边,对我说:“知道吗?这种野菊属于雏菊类,花语是——爱的占卜者。”说到这,她俯下身来,捧着一朵花:“看,这个,盛开的多美丽。”她望我一笑,我避开了她的目光,红了脸。
她待人十分好,就如那一天,一个男孩翻了栅栏,跃进挞蒂的花院,糟蹋了一径矮花,径直采走了几十朵野菊。我看了,冲过去抓住男孩,并把他扯到挞蒂面前,要他认错。挞蒂看看这个男孩,摸摸他的头,说:“摘了。我也不愿罚你,下次别糟蹋了其他的花。”她起身来,转身问:“你为什么要摘这些花呢?”男孩低下头,支支吾吾地说:“我……我想带回家。因……因为这样,花开的时候……”他反问道“是不是花开了,妈妈就回来了?”
我和挞蒂竟一时语塞,她默不作声,我看见她眼里泪花晶莹。后来我才知道,挞蒂的妈妈也很久没回来了。
挞蒂性格温和,很少生气,但她并不懦弱,有一次,有个贼进了她家。那时挞蒂正在看书,听见不对,把台灯一关,在床上装睡。待那贼靠近了,一边大叫,一边对着贼的眼睛,撒了一把叫不出名的花粉,那贼哇哇怪叫,惊醒了家人,抓住了贼。
我保留着挞蒂临走时送给我的种子,我却不敢种下,怕难以永存,总觉得有一丝花香从种子里冒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