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虽生在宁波,却在象山的一个小山村里成长。那里山清水秀,气候宜人。
从我记事起,满目的苍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连绵的山头上长年竹海翻滚,绿波荡漾。林间鸟鸣声声,泉水叮咚,和着竹叶“沙沙”的声响,仿佛一首美妙的小夜曲,多么令人陶醉。
春来,竹笋还未探出脑袋,小舅公就背着锄头,拎着蛇皮袋,踏着晨露,向山中进发。不多时,便背着满满一袋的笋归来。小舅公虽满头大汗,却笑意盈盈:“今年是大年,不到半天,看我这收获,多不多!”舅公话音刚落,便甩手将蛇皮袋倒了过来,“哗哗哗”地用力往下倒了起来,一个个金黄的笋宝宝都前挤后拥地往外跳了出来,那可爱的模样别提多有趣了。虽然个别满身是泥,却丝毫掩盖不了它饱满的身躯和诱人的香气。剥去一层层金黄的外衣,里面鲜嫩的笋肉露了出来,多么水灵,仿佛能掐出水来。
外婆赶紧架起简易的炉子,放上大锅,把笋整个放进去无水蒸煮,熟透放凉
后切成笋片,放在竹匾里晒上三天,制成笋干,贮存起来过冬吃。
谁家来了客,饭桌上少不了一盆笋干烤肉,笋干鲜嫩爽口,连没牙的老奶奶也咬得下;烤肉肥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吃年夜饭时,家家户户没有一家的餐桌上是没有这道笋干烤肉的,每每都是餐桌上最受欢迎的存在,常常吃完了还嫌不够嚷嚷着再炒一份接着吃,仿佛只有吃过笋干烤肉,才算是过了年。
这笋干也是家乡馈赠好友的礼品。孩子要去工作了,带上一袋;远方的亲戚来了,送上一袋;亲朋好友登门拜访,拎上一袋;走亲访友,捎上一袋……
现在,我住在宁波,老是收到外婆托人带来的笋干。每次吃笋干烤肉,我都会想起那一片青青的翠竹,荡漾的绿波;想起小舅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,满载而归;想起外婆家院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;想起阳光下白嫩嫩的笋干……
每每闻着笋干的香气,眼前都会浮现出一张张脸庞,那些脸庞渐渐清晰,他们就这样看着我,含着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