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的人们仿佛都带着微笑的面具机械地行走于城市森林的夹缝,不自觉地,我们也就对微笑这个表情麻木了。但那天,那时,那个老人的微笑似甘泉般渗入我的心田,一点一点赐给我前行的勇气。
那是一次在美术馆进行的博识课。站在我面前的老爷爷身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皮夹克,袖口微微挽起,头顶是一顶咖啡色贝雷帽。他一手执一根钢笔,另一手握着一个木质画板,上面夹着一沓普通的A4纸,脸上的微笑纯粹的仿佛要溢出来。我和他说话时,他总是轻轻的问一句“啊”,然后把身子前倾到我唇边。看来已经有点听不清了呢。
“可以让我为你画一张肖像吗?”
现在想想心中都不免升起一丝对自己的厌恶。惭愧当初听到这句话时,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“多少钱”。老爷爷身体倾向我,我又重复了一遍。“不要钱。”他连忙摆摆手。天上怎么会掉下来这么一件好事呢?我还是半信半疑,想办法推脱:“我们学校来美术馆上博识课,可能来不及……”我说得很大声。“用不了多久,最多三分钟的。”老爷爷再一次露出了微笑,两条浓眉向外张成再和蔼不过的弧度。那一瞬间,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。那里找不
到一丝商人们一颦一笑间掩都掩不住的招牌痕迹,没有金光闪烁,没有杀气逼迫,如此的不卑不亢,有的只是一种源于对艺术的敬畏和崇敬,只是一片纯粹。没来由地,刚刚还疑惑不定的心刹那间平静下来,一切喧嚣都退到了遥远的地平线之外,空气中悬浮着安静的尘埃。于是我站好,朝爷爷回以微笑,他不疾不徐地在画板的纸上描绘起来。美术馆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挲的声响。爷爷不时抬眼望一下我,全神贯注,仿佛我就是一件米开朗琪罗的艺术品。时间并没有我想像得那么长,老爷爷很快就把画像画好,递给我,朝我眨眨眼。
俨然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少女跃然纸上,眉眼间透着清爽,更透着短时间内细致的雕琢。我转过头,却见那黑色的皮夹克一晃一晃地远去了,随之徐徐晃去的还有几张纸钞之间架起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,还有我原本料想的人性的贪婪与欺骗。
我手中握着那幅画,脑海中浮现着老爷爷的笑容,隐隐有种别样的温热沿着血液涌入心间。我知道,这个微笑早已流徙成为我小宇宙中的一道璀璨光河,指引我通过未来长长的路。一纸水墨,一笔清洒,傲然抵过无数群雄,在造物主的手中是那么别具一格。最是难忘这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