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居住的小区没有沁人心脾的满丛郁金香,没有威猛华贵的喷泉,只是面对着主楼有个不起眼的花坛,还算得上小区一角的风景。
称其花坛,不如称其“草坛”。过去几年,根本没有花树,仅剩一排参差不齐、娇弱得不发芽的树,还被拔走了。远望是一片荒芜,近瞧也只是颔首低眉的野草,“歪着脖子”生长,而且越长越歪。偶尔一条狗飞奔至此,四下望几望,竖起一条后腿给野草施肥,完事后会若无其事地跑开……
后来,管理人员在这里插种了一排果树。每逢春暖花开,抬头一望远方坛里的花苞像是一阵风全给吹开了。走近瞧,每个树干分出五六个杈,每个粗枝又分出七八个细枝,棕黑的枝子上都冒绿叶,叶子呈暗绿,有的蜷在一起,有的展开着比婴儿巴掌还大,衬托起一两朵粉里透白的花,还有红花,占极少数,红似冬天里孩子的红扑扑的脸蛋,还冒着热气,粉的像火烧云——本是白云透红光,却衍生出浓密的粉,散发几乎闻不到的清
香,整个大树像是头戴花帽的黑大汉,洋溢着灿烂的笑容。
冬日里,春节时,花坛是个快乐的地方。
满地厚雪中,布满深浅不一的鞋印,间或出现一圈没雪的土地,中央摆着一两个被炸黑的鞭炮壳,横躺在地上,过年的夜里,马路上也没有车,宁静的夜色与黑暗的天空连在一起,平时车水马龙换成了几个放炮的人,点上炮,集体蹲在很远的花坛边,用冻红的食指塞住耳朵——几响炸雷声震得胸口闷闷的鼓动,几束火花直冲上云霄,在空中绽放,化作点点星星,转瞬消失不见,一切又回归宁静祥和,静得唯美,静得出奇。
如今,改造后的小区花坛里建起了一座石像,大约两层楼高度,正屹立在花坛偏左的土地上,石像上刻了一条挥舞爪子的龙,正在九霄云雾中翻腾。
龙像正下方铺上了石板道路,成为我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。
这样一个历经周折的小花坛,承载着我从小到大,如一本封尘的旧相册般,时而愁闷,时而快乐的美好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