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好像又听到了梧桐的沙沙作响,又闻到了野花的阵阵飘香,又看到了那个午后,办公室不太明亮的电灯,和饮着咖啡、向我讲题的她。
“这不是一件小事!一定要重视。”
记忆顺着时光慢慢回溯,我再一次见到了她。
“跟我来办公室一趟。”
那个时候,去老师办公室只可能是两件事:要么就是作业做太差要批评,要么就是犯了什么很大的错误,两种都算得上极大的事。我头一次听到了这样的命令,对象还是自认为表现不错的我——一定不会叫错的,因为当时飘着野花香的教室里,仅坐着我一个人。我的脑中像死了机的电脑的屏幕般空白了几十秒,过了一会儿又跳出了无数的弹窗,只差当场昏厥、不省人事了。
“跟我来办公室一趟。动作快点。”
这句话又像一道惊雷,将我的心完全劈成了两半。走到了那间办公室,门似地狱的铁门一般沉重阴冷。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,心中像是经历了海啸一般翻涌不止。灯很暗,如同地狱的纸灯般烧灼着我的内心。她正在泡咖啡。
“老师,有什么事吗?……”
她从柜子里拿出了咖啡杯。“啊,关于你的作业。你看,这个句子间关系你怎么写了‘排比’?‘排比’是修辞手法,不是句子间关系,应该是‘并列’才对。”
我像一个溺水的人,上一秒还处于窒息的环境中。下一秒便一口将水吐了出来。就这么点事?——不,应该还有更严重、更可怕的事才对。我等待着改作业背后的风雨,但万里天空中只有一个团白云。我耐不住了:“老师,你把我叫过来,只是为了这件事?”
“对。”她用剪刀剪开了
速溶咖啡包装袋。
“这么小一件事,不至于把我叫到办公室来吧?”
“小?你觉得这件事小吗?不,这不是一件小事。”她将电热水壶放置在底座上,“你能写出‘排比’,说明你懂得答案的意思。但是——为什么其他人基本都写对了,就你写错?我上课百分百讲过。这说明你上课没听吧?”
窗外,风静静地摇动,摇响了栽培在外的梧桐树。
“但是,一节课没好好听,事很大么?”
“当然大了——这不是一件小事!”她的水烧开了,“上课不听,说明你最近学习松懈了,不认真了——现在还好,一旦到了初中、高中,学习松懈可是会吃大亏的啊!现在一定要养成好的学习习惯,而你走向了偏道——你说,这是一件小事吗?”
“不止是学习,做什么事都一样,态度一定要认真。即使是去看一个朋友或是老师,也应该要认真准备好礼物,表示敬意和善意。学习认真了,做其他事也会认真的——你看,如果你现在没有养成这个习惯,有多少事会受到影响?这不是一件小事!一定要重视。”
咖啡泡好了。
我确实听到了梧桐的沙沙作响,闻到了野花的阵阵飘香,再一次进入了那间办公室,再一次见到了她。她正在泡咖啡。“你们来看我啊。哎,别,不用给我带礼物的。这么小一件事……”
“不,老师,收下吧。这不是一件小事。”我说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我不确定她是否想了起来,但她突然从发愣中“苏醒”,微笑着重复了一遍:
“对,没错——这不是一件小事。你重视了啊。”
咖啡泡好了,浓浓的香味氤氲在我们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