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,花落、花开,也是一种心情。
作为伯伯家常年“雇佣”的小园艺工,我常常回想,我与这片花林果园倒真是有不可分割的缘分,与其说是被“雇佣”,倒不如说是“自告奋勇”。
来这不多时,我或许会在开花的季节里,静静地立在树下,痴痴地陶醉于花海。我或许会怜爱地抚摸它们稚嫩的花瓣,仔细地检查虫蛀的情况。但是伯伯问了一个问题,他神秘地笑笑:“丫头,你每年都会来,知道哪种花最香吗?”我却一时尴尬了,手指摩挲着身后粗糙的树枝,“嗯嗯呀呀”了许久,涨红了双颊:“真是不知道呢,伯伯。”他走来,用手指轻敲我的脑门,笑着,双手一背便离开了。“自是香花无色,色花无香呀。”他喃喃道。
那一刻我明白了,我或许会赏花、惜花,却并不懂花。
春天,花开最多的季节,它们蕴蓄了一个冬天的力量,苏醒了。桃花淡淡地透着粉状的红,羞涩地半展着花瓣;梨树上白花素雅,低垂着树枝,默默无闻。
花开自是美的,我爱它们,因为它们大多数花开是为了秋天的果实——它们用柔韧的力量灌养的希望。
那时,我欢喜着,期盼着能最早感受到那用艰辛换来的喜悦。果园里薄雾四散,似一条宽敞的河流,迷蒙地透着水汽。我背着小篮筐,整个人都像书上的果实一般,淋着新鲜的露水。我想起在盛夏里就已收获的蜜桃,它们也似现在一般,饱受着自然的滋润,远看着似乎几近透明,红得如美丽的鸡心石,淡淡地透着纹路。小心翼翼地摘下,它,多像一颗果树的心啊。花开,为此时的成功,每一颗
我摘下的果实,我似乎都感受到了它们翻腾的血液正流露出喜悦。
不过在一个多月后,再次临近,却是另一幅画面。枝丫已是光秃秃的了,棕褐的,比在花开时显得坚硬多了,最后一班的花儿也盛放凋敝,都谢了。寒冷剥去了树的华服,只留下最纯正的底色,坚忍着,承受着。真是对不起呀,伯伯与我在园间穿梭着,手里的大剪刀挥舞着,我们在剪枝,树们流下了乳白色的汁液,很疼很疼吧。伯伯拍拍此时伤感的我:“为了它们好呀。丫头,快了,春天总是不远的。”
果然,让我们等到了春天。本抱着欢欣的我,总觉得此时果园有些不一样了。有些空落了,似乎少了些什么。伯伯见我一个人呆站着,颇有些不忍地说道:“有些果树熬不过冬天,死了。每年都是这样,连有些曾经结过果子的树也不例外。”伯伯似乎想不明白,我也沉默了。
那一刻,我忽然想到,是不是果树也像人一样,它们都是有心情的呢?开花是初见时的青涩,凋零是生命逝去的悲伤,结果是再一次的欣悦。而到了冬天,它们什么也没有了,在经历了失去的痛苦,甚至流下了心中的泪水,它们便再也没有心情去等待下一轮的开花呢?
泪濡湿了我的双眼,心不忍亦不舍。人也是这样啊,经历了成功后,出乎意料的挫折使它们心灰意冷,再没有了活下去的心情。不该呀!有的树、有的人,他们还这样年轻,不应该就这样死去的。
我擦干眼角的泪,沉默了。
无论是花落还是花开,我们都应该对自己说:“永远不要失去开花的心情,跨过去,春天不远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