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年以后,故地重游,我忆起第一次邂逅它的那个遥远的下午。它轻轻摇曳于风雨之中的身影,以最美的姿态,久久萦绕在我心头。
“叮咚,叮咚”。雨滴轻轻敲击着绷紧的伞面,温和地催促我加快脚步。脚踩过的地面与望到的天都是一片灰暗,也恰好与我的心情相衬。这样一个天可真是索然无趣,平日里无限的风光与美景都销声匿迹,只留下那单调、孤独的雨声与无休止吹刮的冷冰冰的风。我寻求的美在何处?
走过一条条斑驳着岁月痕迹的小巷,雨也渐渐大了。我本乘兴而来,却终将败兴而归。算了,原路返回吧。我心想,转过头来——
啊呀——那是什么?
一片碧绿猛地扑入我眼中。如同被强光照射,我下意识地闭眼又睁开——错不了了,那是一株藤,一株从墙缝里钻出来、攀上了老墙的青藤!
它通体碧绿,绿得像一条弯曲的玉带,镶嵌在那堵古老的巷墙上。但在它身体的末端,闪着星星
点点璀璨的朱红,大概是新发的嫩芽,还饱蘸了晶莹的露珠。一片一片的叶儿,或大或小,或老或嫩,都精神抖擞地挺着身子,有的纵横交错,有的一枝独秀,组合成了一条宏伟的绿色瀑布。风吹得它发抖,雨逗得它发颤,可它就是骄傲地立在那儿,毫不退缩。
在这凄冷的秋雨之中,它的美如同一道闪电,划破了我心头盘聚的黑暗。它像宗璞笔下的紫藤萝瀑布,是无尽的时间长河中无法抹去的一笔。与美丽高贵的牡丹、高风亮节的松竹、傲立风霜的梅花相比,它的美略显平凡;但它不竭的生命力与不屈不挠的灵魂,必将在世上留下属于它的无法泯灭的身影。它就像这个大千世界之中的芸芸众生——虽平凡、卑贱,但永远保持着自己的风骨与情操,穿山过谷,潇洒地行走在人生路上。
生活充满车马劳顿的苟且与不快,但那些自有风骨的人与物总是心向诗和远方,在平凡的生活中诗意地栖居,自在地展现着属于他们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