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滴——滴——”
在姥姥的小区门口,几辆车排起了长队,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摁着喇叭。我与父母排在队伍中,看着前面认真登记的保安与业主,和不少走亲访友却铩羽而归的车辆,心中却并未太过担忧。
我和父母周末经常到姥姥家,与这里的物业以及保安老梁头都很熟悉,也算半个业主了,因而并不担心被拒之门外。
很快到我们了。与老梁头热络地拜了个年,下一秒却听他说:“唉,这小区从初一就已经封了,业主进出也要量体温,你们还是回去吧。”我顿时愣住了。只听母亲说:“梁叔,您说咱都这么熟了,就通融通融,我们也算是回自己家,让我们进去吧。”没想到又被他坚定地拒绝:“我也知道你着急回家团聚,但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啊!”“可这体温也没问题啊!”我反驳道,他却依旧摇摇头。几番交涉失败,我们只能悻悻而回。
这老梁头平时也挺和善的,怎么一点也不懂变通!姥姥姥爷和舅舅一家正等着我们过去吃饭呢。连家人的面都见不着,还过什么年!这老梁头,简直冷酷无情,毫无人性!听着电话那头姥姥失落的语气,我愤愤地想着。
没过几天,看见舅舅朋友圈中发的一组“九宫格”。照片里,我看见老梁头带着口罩和橡胶手套,仔细
擦拭着电梯按钮,旁边的推车里放着大瓶84消毒液、抹布和喷雾。似是刚刚喷完,空气在电梯灯光的照耀下,反射着点点星光,呈朦胧的雾状,却掩不住老梁头眼中的认真与坚定。
旁边的几张照片中,也有他的身影,和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物业工作人员。我仿佛看见他们在大门口张贴告示,寒风不断将纸的边角掀起,他们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抹平;又似乎看见他们摇摇晃晃地将一箱箱蔬菜水果从卡车上搬下来,很是吃力,却一直在坚持。
看着看着,屏幕在眼前渐渐模糊,世界幻化成一片光影,只有他们忙碌的身影在心底愈发清晰。原来我们躲在家里的时候,有人默默扛起风险,为我们保驾护航;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,有人坚守,有人护佑。恍然间,忆起前几日看见的新闻,“无症状携带者”已经发现,即使不发烧也有可能患病。回想起前几日老梁头严肃的面庞,
一种愧疚在我心间蔓延开来。其实他并非冷漠,他理解我们的心情,但他更明白,只有多一份谨慎,才能少一份隐患,他必须为小区里的所有人负责,不能放过一丝潜在的危险。
现在的我才明白,老梁头并非不近人情,恰恰相反,他将我们拒之门外,正是因为对小区其他人的高度负责和一片“深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