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被火点燃的天空下跃上主人的膝盖,脑袋贴在她的牛仔裤上轻蹭。
主人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我的脊背,这个动作她做的越来越自然娴熟了,仿佛她的手指天生就该穿插在那些柔细的绒毛里,轻轻拨弄。
我蹭蹭她的手心,喉间溢出绵软的“咕噜”声,我又想起她第一次触碰我的时候,冰凉的指尖戴着试探似的颤抖的小心翼翼,而我而我被冰凉微湿的手指吓得一个激灵,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,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,凶恶地尖叫。
而现在的我再也不会抵抗了,我讨好的叫声和我卸下所有防备的身体一样柔软而无害。我是一只真正的家猫了,我离不开主人的抚摸和小鱼干,就像主人离不开我干燥、清洁、柔软的毛。
我们谁也离不开谁。
邻家的狗倨傲地昂起头,否定了我这个结论,“其实是他们需要我们,他们需要喂养我们而获得的成就感,他们需要有一个生灵陪伴在他们身边,就像小孩需要洋娃娃。”
“他们需要我们的温暖和爱”狗说,“而我们,离开他们也可以生活。”
可我不这样想,我遇见主人是在一个雨夜,我缩在垃圾桶与墙面构成的直角里可怜巴巴地啃食半个发霉的面包,肮脏的皮毛被雨水浸湿,狼狈不堪。
那是我从宠物店出逃的第五天,我猜想店主肯定会骂我“白眼猫”,因为他养我用的367天的猫粮打了水漂,我出生在那家宠物店,兄弟姐妹在出生后一周被陆续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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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,只留下我,一只毛发稀少,丑陋,孤僻的猫,留在母亲身边。母亲目送姐姐被一个中年男人抱走,然后回头,用美丽的绿色眼睛注视着我说:“如果可能的话,不要做一只家猫,因为自由是每一个生灵所向往的。”
可是直到我的皮毛被雨水浸透,我仍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。
“哎,小猫,你没有家吗?”有人在我面前蹲下来。
自由是什么呢,是流浪,是饥饿,自由到底有什么好的?
“那么,跟我走吧?”她说,既像疑问又像是肯定。
我慢慢抬起了头。
逆着路灯光芒的那张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,也许是在微笑。
我还是成为了一只家猫。
“是我需要她”,我对邻家的狗说。
“难道上天创造一个生灵,就是为了让他取悦讨好人类,撒娇卖萌邀宠的吗?”狗嘲讽地看着我。
我沉默了。我忽然想起,在我出逃成功,不是家猫的五个日夜里,落日下的世界那么美。
我趴在秋千架上的她的膝盖上,舔了舔她的手心,慢慢地慢慢地跃下她的身体,轻轻抖了抖毛,她的温度渐渐远离了我。
我抬起头望着她。就像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。
“你要走了,对不对?”她轻轻呢喃,霞光亲吻着她的额头。
我跳跃,奔跑,最后的光芒照射着我灵活的身躯,晚风拂动着我全身的皮毛,它们再也不属于任何一双手。
它们属于我。
我自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