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份的燕赵大地上,沐浴着春光的柳条纷纷抽出新芽。于是乎,铺天盖地而来的便是那漫天飞舞的柳絮。
顾轻扬挤在人群中,冲着跑道上那一抹遥遥领先的,瘦弱却好似蓄满力量的白色身影大声喊着:“加油!李想,你是最棒的!”柳絮随风飘舞,调皮的拂过顾轻扬的脸颊。
女子1500,在四百米的跑道上要跑将近五圈,李想的成绩是6’14”,甩了第二名半圈多。
“李想好厉害。”顾轻扬心中升起一抹崇拜。“可是,我要怎样才能赶上她的步伐啊。”失落很快占据了顾轻扬的心。
第一次知道李想是在高中开学典礼上。他埋头玩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,只好百无聊赖的看着讲台上的人演讲。十点左右,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。顾轻扬以手搭棚,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校领导,越来越不耐烦。半小时后,在校长、教师代表、高二学生代表轮番发言后,高三学生代表顶着烈日上了讲台。
顾轻扬半眯着眼睛,台上的女孩子缩成小小的影像映入眼中。绑起来的长头发,黑框眼镜,白蓝相间的校服,以及一双没有任何款式可言的大众帆布鞋。顾轻扬挑眉,在心里暗想:又是一个土气的优等生。
不过比之那个紧张到发抖的高二学生代表,她显得轻松自在多了,接过话筒时还低头调了调音量。
长发滑下,散落在校服蓝色的衣领处。阳光愈发刺眼,顾轻扬有些忍受不住,于是将眼睛闭上。
音箱里传来声响,和着轻微的电流声,落进顾轻扬的耳朵里。只听那个土气的优等生用轻快的语调说:“今天太晒了,大家应该没有心思听了,所以我长话短说。我谨代表我自己,送给诸位一句话……”她顿了顿,蓄足了力一般,“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,即使明天天寒地冻,山高水远,路远马亡!”
顾轻扬蓦的睁开眼,金灿灿的光里,那个女孩子站在台上,眼中光芒堪比日月,熠熠生辉。
“与君共勉!”
台下的学生哄闹的散去,不知道多少人是在为那句话欢呼,还是在为提前解散而欢呼。
操场上人都已经散去,只有顾轻扬还定在原地。良久,他反应过来,问旁边的同学:“那个学姐叫什么?”“她啊,李想。不但是在尖子班,还是年纪第一。”李想,理想,真是个好名字。顾轻扬这样想。
“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,即使明天天寒地冻,山高水远,路远马亡,与君共勉!”语调轻快,语气却十分坚定的话语在顾轻扬的耳畔回旋。顾轻扬睁开眼,睡意散去。他抬头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。莫名的,他又想起那个叫李想的学姐,她现在在做什么呢?顾轻扬不自觉挺直腰板,看着讲台上讲课的年轻女老师。灵感像流星般闪过脑海,他拿起铅笔,手法熟练的在厚厚的素描本上画起来。笔尖在纸上快速舞动着,所到之处留下一道浅灰色痕迹。
四月的早晨,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冷意。太阳将升未升,东方天空上的鱼肚白透出微红。
顾轻扬一脚迈出宿舍楼大门,稍带凉意的早风迎面扑进他的怀中。顾轻扬打了个冷颤,连忙把校服外套拉链拉上。
“叮铃铃……”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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舍起床铃响起,宿舍楼各层的灯也随之亮起,白昼般的光芒将黑夜残余的气息完全驱散。顾清扬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,六点零五分。原来宿舍这么早就亮灯了。顾轻扬嘴角轻勾,自嘲的笑了笑。
走进空荡荡的操场,顾轻扬大步迈向跑道。他弯下腰绑了绑鞋带,忽然一阵风从他身旁略过,将他的发丝掀起。顾轻扬站起身来,抬头向前望去,一道白蓝相间的身影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,只有那扬起的长发还在空中摇摆不定。
“李想?”顾轻扬嘴唇微张,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来。顾轻扬嘴角轻勾,随后抬脚向前跑去,慢跑匀速的追赶那道身影。一颗朦胧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气温渐渐升高,高考即将到来,晚上十一点还有高三学生在教室学习。在不知不觉中,顾轻扬的生活不再漫无目的,变得简单而又充实。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,顾轻扬有些郁闷,李想肯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,她那么优秀,注定要高飞。只是顾轻扬不甘心,他怀揣着这份感怀辗转反侧,矫情不安,可李想却什么也不曾知晓。他知道,以后能陪在她身边的,必定是一个同样优秀的人。正如当初她能吸引他一样,优秀的人在哪里都像是一个闪光体,总能吸引别人的注意。而彼时的顾轻扬除了脸能看,并没有其他拿的出手的地方。
后来,在毕业生典礼上,李想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领奖。那天阳光正好,天色碧蓝,李想扎着长马尾,戴着黑框眼镜,穿着白蓝校服,脚上仍旧是一双没有任何款式可言的帆布鞋。可透过黑框眼镜,她的眼睛犹如深邃黑夜中的星光,莫名的吸引着顾轻扬的目光。
她低头调了调话筒,动作轻松又怡然。
“高三的我们像是修禅的苦行僧,日子紧张又艰苦,我挺过来了。作为过来人,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所有的艰苦和磨难都将成为我们光明人生路上的垫脚石。只要我们勇敢追逐理想的步伐,永不放弃,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!”
高考后,顾轻扬正式收心,全心投入学习当中。
回忆要怎样安放,才能让幻想退让。汗水要怎样流淌,才能收获六月的阳光。顾轻扬高考发挥超常,回望过去,他从初入高中的差生到现在一跃成为高考文科状元,追逐理想的步伐从未停止,终成就璀璨的未来。高考后,顾轻扬去了法国一家大学学习美术。
九年后,顾轻扬已成为一位在国际上颇负盛名的美术大师。
9月28号是高中母校的校庆,故地重游的他心中感慨万千。顾轻扬漫步走在校园中,很多高中生看到他都是震惊的表情,大概是没想到能在学校见到这位美术大师吧。看着那一张张稚嫩青涩,朝气蓬勃的脸庞,顾轻扬想起他的高中生活,想起那个名字叫做李想的女孩,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孩。人生路上总有一两个人,或者一两件事会成为你的转折点。追逐李想的步伐大概就是我的转折点吧。顾轻扬心想。
美术室里的墙上至今还挂着一幅素描画,画上是一个梳着长马尾,戴着黑框眼镜,身穿白蓝校服的女孩在讲台上神采奕奕的讲课,眼中光芒好似深邃黑夜里的星光。画的右下角用碳素笔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:理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