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刚跨入农村的这所小学时,我还对它感到些许陌生,但自从我得知我的班主任就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——爷爷时,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。但是,自从开学起,就有一种情况让我很感兴趣:
每天自习,都有两名外班同学来我们班教室“观赏风景”,他们从教室的前门进来,跨过讲台,在三、四组之间的过道走一遍,再从教室后面绕一圈,然后从后向前走过一、二组之间的过道,最后又从前门出教室。我还观察到,走在前面的同学手上拿着一支圆珠笔和一个棕色的小本子,走在后面的同学则提着一个彩色的垃圾桶。当那位提着垃圾桶的同学走出教室后,他们还趴在窗户旁写了些什么,随后便离开了。当时,我对这所学校还不熟悉,便想:“哇,这地方还有这种‘职业’,还能在各个教室里‘闲逛’!”但后来,我才知道,这个“机制”其实是这所学校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——
每天,学校都要派两名表现不错的同学(值日生)对全校六个年级(也就是六个班)进行纪律和卫生的检查,第二天早晨再把各个班的得分及名次公布在学校大门旁的黑板上。同时,老师还会在得分第一名的班级旁用红色的粉笔画一个红五角星。我们班自然也想得到那颗红五星,但遗憾的是,自开学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班都没得到它。
学校的评分标准是这样:满分1200分,纪律和卫生各600分。在纪律方面,除还没有入队的一年级外,检查班级时每一人不戴红领巾扣1分,每一人说话扣1分。但就算全班都说话,学校最多也只扣十多分,因为每个班也才十来个人——农村里的学校就是这样。在卫生方面,每发现地上有一个垃圾扣1分。一周以后,再对六个班的纪律和卫生进行评比。一般情况下,每个班的纪律和卫生得分都在580分左右。我见过的最高分是598分。不过,就算得了第一,奖励也只是一颗黑板上的红五星和一面并不鲜艳的小红旗,挂在教室门旁的钉子上,任由它随风起伏。
虽然没有任何的物质奖励,但我们班的同学仍然很想得到那颗红五星和那面“并不鲜艳”的红旗。偏偏在这时,班主任又把我定为我们班的班长,让我肩负起这个责任。当然,我以及同学们肯定有“杀手锏”:一旦有同学在自习课上透过门缝或者窗户看到两位值日生的影子,原本喧闹的教室便马上爆发出一阵“嘘”声,很快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;如果在值日生进教室后才发现脚下有垃圾,就马上用鞋把它盖住。几乎每次值日生来检查时,我们班同学的腿和脚都遍布在过道里。后来我们加入了少先队,便又制定了一条新的规则——每位同学至少带两条红领巾,一条自己戴,还有一条装在书包里备用。一旦有同学忘戴红领巾,旁边的同学便马上借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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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条。如果没有备用的红领巾,就马上到办公室借。不过,如果办公室也没有,那么就没办法了。我还算比较幸运,因为我家离学校很近,就算忘了戴红领巾,我也能迅速跑回家去取,不过这仅限两种应急措施都“失效”的情况下。
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。到三年级时,在我们班主任的推荐下,我也成为了那两位值日生的一员——不过是后者。每天自习,一个比我还要瘦高一点的男生便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。于是,我便起身走到一组后面,提上那个彩色的塑料垃圾桶,便出了教室。
当时,四年级的教室距离我们班最近。于是我们便径直走到四年级教室门口。我发现,教室里静悄悄的,没有一位同学在交头接耳,也没有一位同学在做小动作。教室里全是用中性笔写字的“沙沙”声。只听检查纪律的值日生异口同声地、响亮地说了一声“报告”,我才反应过来。不过也没关系,那时的我也有些胆小害羞,不太敢打“报告”。等老师一点头,我们便马上开始今天的行动。首先,我们跨过讲台,来到三、四组之间的过道。当然,也有一部分同学把脚搁在过道里,低着头若无其事的写作业。我发现一位同学旁有一个揉成球体的卫生纸团,我便把它捡起来,扔进我提着的垃圾桶。我刚走过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:“都怪你!害的我们班又扣了一分……”
然后,我们俩又经过了教室后面,来到了一、二组之间的过道。这时,我发现有一位同学没有佩戴红领巾。只见他转过头来,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紧盯着我们俩。不知咋的,我甚至感觉很好笑。很快,我们便出了教室。那位拿着本子的值日生便给四年级记了2分的“大过”,随后我们便前往下一个教室。
按照由近到远的距离,我们又检查了五年级、六年级、一年级和二年级。面对我们的到来,各班似乎还有点人心惶惶,深怕自己拿不到第一。在二年级里有一部分同学认识我,当我进入二年级的教室里时,有几位同学对我指指点点,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
在这一年里在校的每一天,我一直做着这件事。刚开始,我觉得它很枯燥、乏味,但后来,我却从中发现了些许乐趣,这也许就是我喜欢这所学校的原因吧。
四年级时,由于我的班主任——也就是我的爷爷要退休,不能再传授给我知识了,于是爷爷便让我转学去了县城里的城关小学——一座拥有两千多名师生的学校。这对于只有82名师生的那座小学,相差已经够悬殊了。但,刚转进城关小学,我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、孤独感。我好像失去了什么。很快,我便意识到,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同学和老师。虽然我转了学,但我相信,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村的那所小学,它给了我无限的乐趣与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