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夕阳一寸寸的爬上矮墙,那天的记忆也随之爬上我的心头。在异国的夏日,靠近一个陌生人,读懂他的艺术与爱。
那是坐落于郁金香花田与巨大风车之间的一个木屋,屋里时常传出工具清脆的碰撞声,几个孩子在屋前玩耍。就是在那里,我靠近了一个陌生人,和他的世界。
那是一位老人,磨着一双快要成形的木鞋,他凝视着木鞋,犀利苛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。他缓慢而仔细的磨着,那样子像是在对待某个名贵的物件。木屑轻轻飘落到他的身上,他手中的沙纸“沙沙”作响,窗外黄金般的阳光洒进屋里,洒在老匠人身上,那双木鞋也被阳光镀上金色。
我慢慢的靠近他,注视着这累人而枯燥的工序,我渐渐对老人的耐心和沉浸其中而感到不解。我再次看向那双木鞋,那双鞋很小,并不是为他做的,木鞋快要完工了,他满意的笑着,脸上漾起了一层层细密的笑纹。“怎么样?”他转过身问。我一时没有回过神,呆呆的看着他,半晌,我才红着脸回了一句:“很美。”
他似乎很得意,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小房间。“天呐!”我在心里惊呼,整个屋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鞋,大大小小,绘满的各种图案。永不会凋谢
的各式花朵静静的绽放着,各种动物安静的嬉戏,天体和星球沉默的运转。房间里很安静,但又充斥着各种声音;在这寂静的喧嚣中,他把那双木鞋放在了靠里的架子上,而这房间里的每一双木鞋,都是他的精心之作。
门外的孩子们的喧闹声渐弱,伴随着木鞋“咯噔咯噔”的声音,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跑了进来。“过来!孩子”老人笑的愈加温柔,从架子上拿下那双新鞋给孩子换上,“长得这么快,小鬼。”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笑,又快活的吻了吻爷爷的脸,我看到,老人的笑容更加温暖和美丽。
孩子对我说,爷爷爱做木鞋,他从小穿爷爷做的鞋长大。爷爷的鞋就是他的小船。他还说,木鞋不像想象中的硬,而是像爷爷的微笑那样温暖。他又看了看门外的伙伴,说他的伙伴们从不穿木鞋,他们不喜欢木鞋。但是他说,他还会一直穿木鞋,爷爷的木鞋,是世界上最舒服的鞋,他爱木鞋,他更爱做鞋的爷爷。
我再次看向老人,他磨鞋的动作不再那么乏味,而是温暖的,充满爱的。他染色时的每一笔,都是一笔对孙子绚丽的爱。
在那个夏日,我靠近了一个陌生人,读懂了他的世界,而他的艺术,是一种饱含着爱的艺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