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头子,平日里种种菜,养养鸡鸭,生活大约也无太大乐趣。但在他平常的外表下,我读到了一种异于常人的特质。
妈妈和家里人总说他“傻”到家了,因为他总爱去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。特别是他总爱给舅公一家帮忙这一条,让家里人很不愉快,每每谈及总是愤愤不平的神色。
原来亲戚之间互相帮助是挺平常的一件事,但舅公一家和我家关系似乎不太好。这些矛盾我倒是一直不知道,妈妈和家人谈起时总是避着我,连声音也刻意地压低。但外婆年纪大了,老人家或许也有憋不住心里的苦闷的时候,于是拽着我絮絮叨叨半晌,一切真相我皆了然于心。
舅公家房子是建在路边的,村里要把路改宽,于是通知要将他家的围墙往里移两米。舅公家里人不乐意,求着他去给村里说一说,他于是应了下来。但因为许多原因,这事情终是未成,舅公家总是想着是他不愿帮,不给出力,于是对他再无好脸色。
如今,我知道了这缘由,再忆起外公所做的点点滴滴,不禁心生一阵悲凉,只觉得心寒。有次七月十五我回乡
下,外公扛了十八斤番薯粉送去舅公家。我看着他挑上扁担,略吃力地佝偻了腰背的背影远去,又望着他气喘吁吁地回来。然而,他刚到家,连凳子都还没坐热,舅公的大儿子,也就是我表舅,开着小三轮将那十八斤番薯粉送了回来。他略抱歉得笑了笑,语气为难地道:“叔,对不起哈,我妈说这些东西家里有,就不劳烦您送来了。”
只见外公沉默着不语,点了支烟只默默地吸。外婆坐不住了,冲上前去就说了些“她不稀罕我们的东西是吧”“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没道理的人”之类。外公劝着她,无奈地让表舅先走。我那时不懂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的尴尬和愤怒,只记得后来外公独自一人在门口呆坐了很久很久。
即使舅公一家对外公这般,外公却依旧不断地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也因此,家里人对他的“傻”既不平又无可奈何。
虽然妈妈总说他的不好,但我却看见他的执着和宽容。其实我总想问问他为什么做到这般地步,但我却始终没问出口。
因为我知道,看似平常的他,有自己独特的坚持,独立的人格,独一的品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