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出了这个教室,便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整整一年,他的消息成了牵动我心的声音。
即使进入了忙碌的初三,在作业的缝隙间我仍会时常想起他,只是他的身影己渐渐模糊。直到最近,我在一堆试卷里找到了一张他帮我们归纳的政治资料,仿佛如获至宝。顿时,那些音容笑貌,那些辛勤汗水,那些美好回忆,如电影般一一呈现……
他是教我们政治的朱老师,戴一副眼镜,脸上那热情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比实际还要年轻十岁。他一走进教室,仿佛整个教室也显得明亮了许多,同学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。
他很随和。课后下发批完的作业,他总是和错得较多的同学一起坐在教室外的矮墙上,为他们辅导做错的题目。这种感觉,似乎朋友一般。
他很幽默。我从未如此渴望过上某个老师的课,然而他做到了。即使是单调而枯燥的政治,他也能讲得绘声绘色。为了给我们讲清有关法律的章节。他以一部电影《东方快车谋杀案》贯穿其间,使晦涩的知识立即变得生动形象。他常常与我们在课上天南地北,几句幽默俏皮的妙语总是引得我们哈哈大笑。这笑声不曾让尘埃蒙蔽,不曾被时光遗忘,依旧在那段美丽的记忆中荡漾。
可是现在,我好久没有听见那爽朗的笑声,也好久没有看见那年轻的身影。他的离开就像一个突然的转身,而我们依然在原地默默地守望,守望着他的归来。
然而归来的不是朱老师,一种可怕的传言在班级里不胫而走。他病了,而且病得不轻。是那种最可怕的病,癌症,晚期肺癌……
我们怎么也不敢相信,与其说是不愿相信,他那么年轻,那么乐观,那么幽默,而且我们从未见过他抽烟,这一定是假的,肯定不是真的……
然而,朱老师迟迟没有
出现的身影就像一种无声的诉说。已经一学期了,这时间拖得越长,这声音就越是强烈,我的心也越是空落。直到一天下午,我们正在教室里上生物课,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掠过。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悄悄地探了进来,墙脚边氤氲着金银花的芬芳。啊,是他,朱老师!他走得那么匆忙,每走过一个班级,就往里面望一眼,那里面可全是他的学生啊!
下课铃洒脱地响起,几乎是同一时刻,每个他所教过的班级里蜂拥而出,所有的同学一起从四号楼冲向一号楼,那是朱老师的办公室。每个人的心中都澎湃着抑制不住的狂喜:“朱老师回来啦,我们的朱老师回来啦……”
朱老师正坐在办公室里,他明显瘦了许多,头发也稀疏了不少,但精神一点也不颓唐,脸上依旧洋溢着熟悉的笑容,那绝非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所应有的憔悴与佝偻。同学们都有些羞涩,只是站在办公室门口,挨挨挤挤地塞了一走廊,看着朱老师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……
这是自离别后我们唯一的一次相见,此后又是一片风平浪静,只是每个人的心中都多了份“朱老师必定会回来的信心”,觉得那可怕的传言不过就是传言罢了。直到一次政治课上,有同学问代课老师,朱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?老师叹了口气“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代课吗?”“不知道。”我们装傻。“朱老师,他……得了很严重的病,可能……时间不多了……”教室里一片寂静,一股阴沉的气氛笼罩在我们头顶。
那个课间,大家的话也少了,唯有心中回响着那牵动心灵的声音。难道那天下午,是朱老师与我们,与学校作最后的告别吗?想到这儿,泪水不禁朦胧了我的双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