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,在父母一再催促下,我才终于答应回乡看望老太爷。真是弄不明白,老太爷都已是过耄耋的入土之年了,死活不肯到城里来住,就喜欢守在无聊的乡下。
一路颠簸不平的疾驰,汽车在青砖黛瓦的小院前停下。面前的一堵大墙痕迹斑驳,清瘦细密的爬山虎纵横交错,盘曲缠绕着搭在墙壁上。细碎的裂缝想老人饱经风霜脸上的皱纹。“有多久没来了?”我怔怔出神,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,“吱呀”的开门声竟然格外清脆,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。夏日的鸣蝉在枝上不知疲倦地使劲叫着,除此以外,就是极安静的了。
小院儿里,一排青翠的黄瓜架和一排泛红的西红柿架并排站在一隅,高大的合欢树浓荫下搁着一张暗红色的木床。床上斜卧着一个老人,须发皆白如阳春白雪,强烈的阳光透过狭长的叶缝落下的便只是极温和的光了,树下的盆景穿金戴银,老人也映得金灿灿。我轻轻唤上一声:“老太爷,我回来看您了。”老人慢慢睁开眼睛,惬意地打了个哈欠,呢喃着我听不大清楚的细语,嘴角仍是熟悉的那抹慈祥。
老太爷不善言语,安安静静的,我这个急性子也闹不起来,反而安静地坐下来。一老一少就着余下的细密阳光,伴两口清茶,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家常,偶尔扭头看看掠夺黄瓜架上盛开黄花的白色粉蝶,赏赏墙角一抹倔强的翠绿,听听几声
整齐的蝉鸣。这样的时光居然不觉得无趣,任时光从身边静静流过……
午时,太爷要小憩一段,我卸着空,从小院慢慢溜达出来。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逛。沿着刚修成的水泥路一直往西,不同于喧哗的城市,这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。听不到嘈杂的汽车长鸣,只有几声狗吠和天空飞过的几只白着肚皮的小鸟。周围的人家坐在自家场院里剥着玉米,黄色的光泽温润地铺满了一地。他们看见我,微微点头,脸上绽放的是如亲人般淳朴温暖的笑。我也,忙不迭回礼,倒引得他一笑。有人斜靠在躺椅上,在门口眯着眼睛打盹,头不时点点头,笑挂在脸上,不知做了什么美梦。
也不想走了,就此停步,寻一处柳荫躺下,溅起一阵黄尘。学着村里的人枕着双臂眯着眼睛看天空,清闲的风儿吹过,温柔的梦儿亲上心头,像入了忘忧乡,在宁静中沉沉睡去……
傍晚,夕阳从西天似一艘独桅帆船缓缓驶下海平面。父母唤回美梦中的我,又商量着要把老太爷接去城里住。懂得老太爷不去理由的我却微笑着说:“随他去吧。”
时代的变迁,城市生活一天比一天匆忙,一天比一天紧凑。人像上足了发条的精密仪器,苦苦运转。何不回到乡村去走走,从喧闹中匀出一点宁静,让自己放轻松。你会发现,生活其实很简单、很美好。
如果可以,请生活给我留一点儿安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