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蜷缩在狭小的屋子里,封闭了屋外的天高云淡,只有推开门,才能感知、领悟新的天地。
姥爷极爱戏,无论是听戏、唱戏亦或是哪一出戏的戏谱,但凡遇上,他总能乐上一阵。自我儿时,他便会揽着我,一同在躺椅上听戏,兴致好了他就“啊呀呀”地唱上一段。等我大了些的时候,自己有了些主意,更是不爱听老一辈的戏了,每是听见便会冲回房间去锁好屋门,生怕漏进了声来。于是,那门便隔去了外面的声音。
后来的一次机缘巧合,我无意间翻开了姥爷床头柜上的《牡丹亭》戏本。“绍接诗书一脉香,偷天妙手绣文章。必须斩得蟾宫桂,始信人间玉斧长。”几语落入眼间,仿佛天上的音符坠入长河,在我心中泛出阵阵涟漪。这时才发现,原来戏里也有这么多好文章。自那时起,凡是姥爷哼上几段,我定会推开屋门,侧耳以听。姥爷见我爱听,唱得也更起劲了。
那天听说,过几日在戏院会有几出名戏,我便嚷着
要与他去听。场子里坐了不少人,其中也不乏年轻人。戏一开唱,姥爷便挺直了腰板,遇上几出熟的,也跟着哼上几句。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……”仔细一听,竟是平日里姥爷最爱听的《霸王别姬》。台上演员那豪气的动作不禁令我想起古籍中对楚霸王“羽之神勇,千古无二”的评价。看着场中戏迷随着曲调或喜或悲,耳旁听到思想之门被推开的声音:京剧也应被年轻人所接受。那天,姥爷很是尽兴,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戏友,闲暇时能一同娱乐。
有一次,姥爷他们排了一出戏,邀我去看,地点就在家中的院子里。我推开屋门,不胜欣然。此时的姥爷高昂着头,意气风发之态竟全然不象那个戴着老花镜埋头看戏谱的老人。一曲终罢,我拍手叫好。如今那阻隔,那扇阻挡艺术与文化的大门早已由我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