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一锅熬出的高汤,等一份熬出的幸福。
父亲在城里打工,鲜少回家,但每次回家,总会为我熬上一锅乳白色的鱼汤。他师承奶奶,却更胜于蓝,这锅汤理所当然成为我每个月期待的幸福享受。
临近中考,父亲回来得勤了,这个周末,父亲又在厨房里大显身手了。作业写得又累又烦躁,我便去厨房观摩。
倒油、切蒜、放葱,一系列动作,行云流水。油热后,放入鱼,“先炸了才能入味。”不一会儿,鱼的焦香夹着葱蒜的点缀在鼻尖舞动起来,我垂涎三尺,赶紧催促。“着什么急啊,早呢!”说着父亲倒入大量的水,准备熬汤。
盖上盖子后,鼻尖的舞蹈渐渐停止了,父亲也动手将火调小,进入了漫长的熬汤过程。严密的锅盖将我与那锅美味隔绝开来,我颇为不满,也只有在父亲打开锅盖加水时,那缕香味才飘飘然又至鼻尖,此后又无影无踪。等啊等啊,我逐渐失去耐心,也无心学习熬汤过程了。
倒是父亲,依旧笑眯眯地守候着这锅,不时调整着火候,边和我聊着天:“学习辛苦吗?”“苦,日复一日,难熬着呢。”他刚想说点什么,被我打断了:“这汤真慢!”他瞥了我一眼,无奈似又意味深长地说:“过程不漫长,哪能叫熬?”简单的一句话,我的思绪却开始翩飞起来……
熬,想必父亲在外地也度过许多难熬的时候吧。多少年一个人
在异地边辛苦工作边牵挂着家中的我们,父亲是如何熬过那些孤独的夜晚的呢?那段生病的日子里,父亲又是如何熬过苦痛,支撑病体坚持赚钱的呢?父亲靠什么来支撑着自己熬过这些漫长的日子呢?
后来,鱼汤终于熬好了。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,香味扑鼻而来,那是一种层次复杂的浓郁味道,食材与佐料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,配合得天衣无缝,一阵阵地挑逗着嗅觉。我再靠近锅贪婪地嗅,眼底是一片乳白的底色,浮着碧绿的葱花,我已然在想象这汤喝进嘴里该是怎样的身心满足。
“怎么样?刚刚熬的过程值吗?”父亲手里提着锅盖,扬起眉头问我。“值!”我坚定地回答,和此刻的享受比起来,刚刚漫长的等待不算什么。再次抬头看看不再年轻的脸庞,想必父亲远在异地打工时,支撑他“熬”下来的也是一份美好的期待吧,是家人舒心的笑容,是女儿无忧的笑容……
此刻,“熬”这个简单的汉字里,似乎夹杂着更为厚重的意蕴。
“凉凉再喝,别烫着嘴,你可得继续熬住了。”父亲叮嘱着,我朝他会心一笑:“嗯,知道,我熬得住。”
“熬”的过程繁杂漫长,可“熬”的过程又何尝不是充满着幸福的期待?感谢父亲用一锅鱼汤,让我尝出了熬出来的幸福滋味。更感谢父亲,虽远在他方,却一直陪伴着我共同“熬”出值得期待的美好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