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来补鞋……补鞋喽……”一大早的,我正向再赖会儿床,却被这反反复复的吆喝声吵得不能安生。听着着熟悉的声音,不用说,又是那个补鞋的老头儿。他总爱倚在我们这栋单元楼下,支个鞋摊,从早到晚地补鞋。而我家就住在二楼,离老头直线距离很近,躺在床上听,仿佛这个声音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,虽然不大,但让人发烦。我曾几次“示威”,生气地告诉他吵到我学习、休息,而他则是一脸歉意,表示要压低声音,但估计每每生意不兴隆内心焦急的时候,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扯起了嗓子……
今天,好不容易是个星期天,我不用上学,想睡个懒觉,又被老头的吆喝声吵醒。我愤愤起身,胡乱洗漱吃过早饭,就扒在窗口看这位老人。他刚刚给一双皮鞋订好掌,心满意足地端详自己的“劳动成果”,然后顺手将这双鞋上的灰尘擦干净,上了油,整整齐齐地摆在脚边。一切动作是那么熟稔。不一会儿,一位中年妇女拿着一只开胶的运动鞋让他粘一下,中年妇女将鞋丢在老人怀里就走了,老人按部就班的擦拭,磨边……我突然发现老人做生意中的一个大漏洞——先修鞋再收钱。想到此,我暗自窃喜,心生一计。
我从阳台的角落里翻出我已经穿坏的一双旅游鞋。这双鞋可真惨啊,鞋帮子开了胶,鞋底也有了裂纹,鞋面满是泥泞,原先的颜色早已经看不出了,它们印证了儿时的我是多么顽皮,尽走那些难走的地方,才将鞋弄得如此狼狈。我早已经把鞋扔进破物箱里,妈妈也总说将箱子扔了,但都因为琐事岔了过去。
现在,鞋又有了新的“使命”。我把鞋拿到老人面前,
声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,麻烦他帮我修好,多少钱都行。老人皱了皱眉头,看我一脸虔诚,便答应了。我开心地闪回了家,这次我可没睡觉、玩耍,而是偷偷地在窗前,窥视着老人的动静。只见他先用刷子把鞋尽量刷干净,又用棉布抹去上面的浮灰,然后开始粘鞋帮和鞋底。他那黝黑的脸埋藏在花白头发下,随着手用力,他的头左右摇摆,一双龟裂,沾满油腻的手在寒风中冻得僵硬。不因为是一双破烂的鞋,就敷衍我。他那一丝不苟的神情让我心里不是滋味。
早已把修鞋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的时候,那天下午,我正跟妈妈逛完超市,有说有笑地往家门口走,被身后一句南腔北调的声音叫住——是那个修鞋老人。只见他佝偻着身子走到我面前,手里拎着那双破鞋。他见到我,显出高兴地神色:“小伙子,你的鞋忘拿了,我早修好了,一直等你呢。”我的脑海中立刻像放电影般,瞬间全想起来了。妈妈疑惑地看着我,问这鞋是怎么一回事,我一时语塞,只好把想捉弄老人的想法和盘说出。妈妈一边给老人钱,一边满脸愠色地训着我,我则垂头丧气地立在那里。老人摆摆手,拒绝这钱,一面说:“算啦算啦,这钱不要了,我就当练练手,小孩子调皮一点没什么……”说罢,转身蹒跚地走了。听了老人的话,我的心突然更难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