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这山河莽荡,像听过的那首歌里唱的,赤手空拳来到这世间,为了找到那片海,不顾一切。若文字以旷野为喻,这旷野之上是香水师心头挥毫下的浓墨重彩,山山之乡中生长出人世间所有地久天长的传奇。品文如识香,前调是慢舞,中调是故事,尾调是情怀。
我只是一介小卒,在文字世界里飘荡如草芥,日日看烟火,很吵,很亮。
时而在民国灯火处,看着胡蝶飞了又去,看她一生题下业成,情艰二字。或许在庙堂梦中醒,看曼殊在美人背上题诗,刀尖上打坐,面带慈悲,笑了一脸的泪;时而藏身在大先生的书房,看他左手持烟,右手执笔,为天之僇民忧喜,而妻子朱安为他千里送茴香豆,他钟情的南味糕点,温一壶酒。
甘愿沉溺于此,昏昏沉沉,听雨睡去。
他们仿佛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,那样孱弱却有着强烈的脉搏,对我说:“不要害怕,不要害怕。这一生,成也好,过也罢,历史啊,会忘了我们的。小人物的悲喜,不足为外人道了。”我几乎为文
字里那种粉碎般的心碎表情而癫狂,所有人都只带走了自己的肉身和血液,去盖灭黑暗之中那一蛊罪恶之火。那罪恶炙烤着人们,他们痛不欲生,却还是假装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,永不回头。
多美啊,文字像一把利刃,在必要时刻,也可纵为绕指的柔。那个世界里的人们,背负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,就好像叔夜来这人世一遭,就为了在那一天沐手焚香,在断头台上一曲《广陵散》,从此世人的耳边那琴声再也没有停过,谁也忘不了他。
这是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,唐吉诃德的骑士梦,我的动力源。
文字的世界,我既向往,亦害怕。但事到如今,它于我,已然不仅仅是一笔慰藉。楚霸王乌江劫时尚有一匹乌骓马随他而去,休戚与共,垓下浴血也不算孤独。我也尚有万卷诗书和我与这个世界对弈,一场棋局摆在那里,就算残局已定,我也打算认认真真走完人生短短这一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