摇啊摇,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外婆叫我好宝宝……——题记
记忆中的的童年就是姥姥……
听说那紫藤椅是姥姥的妈妈还是地主家小姐的时候就有了,年岁自是比姥姥年岁还大。我见过姥姥的唯一一张照片。黑白,泛黄。一把藤椅,一个人,端端正正的发,温温润润的笑,文文静静的坐,看不出颜色的衣服,却是没有一个补丁的,我想那大概是压箱底的准备留到过年穿的衣服吧。那欣喜温润越过照片,溢了出来,我听见那沉稳的心跳声。
紫藤椅,摇啊摇,摇碎一池月光。
姥姥门前有一方池塘,一条小河,那种清清浅浅,细细小小的河。河连着池,中间的分割线便是水泥铺就的路,水就从路上过。夏季的夜晚,姥姥总是吃力地搬出紫藤椅,一步一摇晃,我总是抢过她的藤椅帮她放在门口。不是心疼她,而且嫌她慢。因为只有等她出来,我才可以去路上玩。姥姥倚在紫藤椅上轻轻地摇,仿佛怕惊动了池里小小的鱼和大大的蝌蚪。我却是不管的,一脚踩进水里,尽情的疯,放肆的闹,水面一层一层泛出水纹。摇摇晃晃竟摇碎了那月亮。待疯够了,闹累了,就依在姥姥身旁,听她讲她的少年时代,还有那充斥着战乱和饥荒的年代。每每这时,我都会执起她的手,粗糙到划人肌肤的手,道道凸鼓如山峦的血管青筋,我默默地告诉自己。她曾是个少年,有父母疼爱,家境殷实。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在一声枪响之中。日军侵华,文革十年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,还拉扯大了五个儿女。
我只知道她这一生待人和和气气,从未同人红过脸。
比紫藤椅年岁还大的,便是门外的那棵老槐树了。那紫藤椅不过百十年岁,而老槐树的年岁早就已经无从考证。日军侵华,文革十年都没使它倒下。听人说文革十年的时候批斗地主,资本家,当时也有人来砍过,上面确实有道道斧痕,依然斑驳着,证明着那段岁月的存在。但是听人说树活的久了,就会成精。当时来砍的人砍出了红色的汁液,殷红如血,便再也没有人敢来动过这棵树。于是这槐树便成了姥姥的依靠,信念靠它,饭食也靠它。
老槐树,摇啊摇,摇散一地花落。
槐花盛开的时候,姥姥总爱搬着紫藤椅到槐树底下去,我就悄悄地爬上树去。那树虽高但也好爬,斑斑驳驳,总是有落脚点的。上了树,便摇着那树枝,白白嫩嫩,细细小小的花瓣,都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。好像一场盛大的雪雨,夹杂着花香,没有寒冷。姥姥总是笑着喊我:“小馋猫,这花儿若是被你摇尽了,你可就没有香喷喷的槐花包子和槐花蜜吃了。”我却仍是笑着摇那花,看着那花儿落满藤椅和发髻。因为我知道,这一树花儿,即使分遍了乡邻,却还是够的。姥姥也不再管了,自顾自的理着头发。几个花瓣儿从她耳旁擦过,发间划过。恍惚间,我看见了她青春年少的时候,看见她文静却充满活力的少年。
如今,在搬那藤椅到槐树底下,乘着四月的风,轻轻地摇,耳畔似乎又传来了那慈祥温和的歌谣声:摇啊摇,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外婆叫我好宝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