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,轻轻的,像三月的小溪流水;它,重重的,像古寺的暮鼓晨钟;岁月长河,回首望去,仿佛隔了一重光幕,唯有那回响在耳边的脚步声那样真实,使回忆有迹可循。
妈妈的脚步声永远轻轻柔柔的,但又带上了些急促,像是在荷塘中的小舟滑过水面。爸爸的脚步声呢?沉闷厚重,仿佛每一步都行走在沙地上,一步一个脚印,像一只在林中巡视领地的大熊呢。
奶奶呢,每一步仿佛都蕴含了太极八卦一般,既虚又实。而哥哥呢,从来不用分辨他的脚步声,因为他总是用跑的。
脚步声看似都是一个样,不过都是脚踏在地面上罢了,但一旦你听得久了,即使不用细心分辨,从耳畔传来的足音,仿佛都会从耳朵直接钻进脑中,立刻反映出那人的影像。
小时候便是这样,每当关着门,独自一人偎在暖气片旁看着武侠小说,满身心沉醉在那些嬉笑怒骂,快意恩仇之中,总要分出一只耳朵凝神谛听门外的动静。如果是哥哥呢,便大摇大摆地继续看书,端着一副小姐架子,坐等着他求我和他一起去堆雪人,因为奶奶的禁令是一个人不准出门,所以即使是他再不想拖着我这个小不点儿,可我却是他唯
一的通行证。
如果那足音厚重,多半是爸爸,那也不要紧,因为爸爸不仅不会批评我“不务正业”,反到还会一脸欣慰,感叹自己基因强大,就算生了个女儿也不喜欢芭比娃娃,而是对武侠小水疯狂痴迷,有他当年风范。还会一脸兴奋,与我一起交流感想。
如果是妈妈呢,那可不得了的,赶快进入一级戒备状态。小说赶紧藏进桌肚,作业赶紧摆出来,咬着笔头,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。妈妈一进门,看女儿如此乖巧,连忙摇摇晃晃为我端来一碗银耳汤。关门之后,“乖巧”的我便一边喝汤,一边看小说。
窗外是大雪纷飞,室内确是温暖如春,就这样听着阵阵脚步声,我读完了金庸全集“飞雪连天射白鹿,笑书神侠倚碧鸳”。
至今想起,都有一种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的感觉,那段时光像是搀了糖,美好得近乎有罪。
有时写着作业,明明门外并无人声,内心却是安宁平静,因为门外的足音告诉我,有人正默默陪伴着我。
没有人知道,那回响在耳边的脚步给过我多少的慰藉与力量,几乎成为我在深夜奋战的信念。
岁月轻淡,且看时光走远,唯有那回响在而变得脚步声横亘不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