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脚步是慢慢的,直到夏天挪开庞大的身躯,秋才降下第一场雨,用落叶极高调地宣布自己的来临。直到这时,地上的人们才后知后觉,秋天已经到了。
树开始换上斑驳的衣裳,太阳收起了前些天的毒辣,菊花找到了自己的舞台,展示着不惧凄冷的浑身的傲骨。
在广州,树落叶子的情况是一年四季都有的,但到了秋天落叶似乎变得特殊起来。只有在秋天,街边的行人会从长椅上拾起一片落叶,心里默默想着:“秋天到了啊。”而幼儿园、一二年级的小学生眼中,接下半空中飞舞的金叶,成了无比美好的游戏,偶尔抓住一片就可以高兴好久。我曾坐在树边,静默地注视着一片片飞旋的叶片,有大的,小的,金黄的,半青的,慢慢落下的,一下子从天而降的。树变得稀疏,叶间的空隙大了起来,显得孤独,只剩一片金黄的景象。
对务农者来说,秋天的另一个代名词是弯曲的稻穗,是满枝的瓜果,是劳动开出的花朵,也是引领生活的希望。走在田边,鸟啾鸣,发动机的嗡鸣道尽丰收的喜悦。稻粒的微甜沁入田中每个人的心脾,各种早熟的瓜果的香气触摸着肌肤,远处堆起草垛。不知怎地,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淡泊和敬佩的感觉。
这就是踏在地上,与这片土地相通的感觉吧。你看行走土地之中的农民们,总是在不停地笑着,笑着。
秋天的雨总是在倾诉,像一位终日守在房中的贵妇人。她总是在晚上万籁俱寂时,突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波浪,对着空房诉说。大多数人对于秋雨的记忆只存在夜晚外面“滴答”的声响。对有的人来说,这是宁神的沙漏,而对另一些人,却是让你翻来覆去、睡不着觉的声音。它背后总有一份藏在心底的事。半夜,我睡不着时,会坐起来,听听雨声。雨声通常很有节奏“哗啦啦——”“滴——答——”。雨后的人,像是秋,也像自己。最后,终于茅塞顿开,睡得安稳,平和。第二天,只有地上的落叶能够证明夜晚时连绵的雨。
不同的人,单是看秋就有很大的区别,有“洛阳城里见秋风”的,还有“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的。看路人走过小路也别有一番乐趣:有长叹抚树的,有默默收缀的,有脚步轻快的,还有斜视刻板的。古代,悲秋就常常成为文人们的诗赋主题。但当然有不走寻常路的,无忧无虑,甚至赞叹秋天的美好,这无过于是乐观还是悲观的问题罢了。真正的“春、秋”无伤无悲,也只不过是在同自己臆想出来的木偶自问自答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