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家曾经赤阑桥,邻里相逢路不透……”外婆的歌声是清晨的布谷鸟起的调。我本还想在含有余温的床褥里懒会儿床。那悠扬的歌声却已轻轻把我拉起。
她先从橱柜中取出一盆泡着的棕叶。微微卷曲的叶尖,僵硬的身体已完全舒展开来。整个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翠绿。外婆换掉冷水,端起刚烧好的荣壶,一股涓流(一只)落在了掠叶上。手轻轻向上提,另一只手托住盖。氤氲的白气夹杂着一股清香,升腾,旋转。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。原来,在外婆手里,香气可以生长。
接着,外婆又掀开锅盖,昨晚的糯米也泡好了!
原来的干硬早已不复存在。每一颗米都水灵灵地,晶美透亮。外婆取了根竹筷,往里面轻轻一戳。饱满的米粒瞬间溢出淡黄的汁水,仿佛刚睡醒的胖娃娃。浓睡不消残酒。
材料齐全,接下来就是包粽子了外婆的粽子特别简单。馅只有红枣,但另有诀窍。别人是棕心放两个枣,那样开头没味。而外婆一颗放上面,一颗放中间,那样一样到底都有甜。
只见她一捏,一绕,一包,一个小小的圆锥在棕叶底形成。然后拇指与食指捏住一个
小竹简,舀一匙米,轻轻倒入,放一颗枣。又倒一小半的,再放一颗枣。完了后拇指捏叶尖,食指扣叶中,环绕三圈,用细绳绑上。一个小小的四角棕就做好了。我也曾试着学过,但不是锥没做好,米漏了,就是包成了三角。外婆见后,也不骂。过来用她的大手包住我的小手,说“俺孙子手小,以后不是干活的料。”并不经地抚摸。
我在煮粽子时的噜噜声和午后的暖阳中睡着。起来后,粽子早晾在盘里,不凉也不烫口。我一提红绳,粽子便如花朵般绽放开来。叶片上滚落下几颗水珠。我不爱吃红枣。外婆便拿竹筷轻轻一划,两颗红枣便乖乖地滚了出来。
我拿着一个小调羹,轻轻地挖,慢慢地品。先是一股粽叶的清香,然后是糯米中淀粉的微甜。最后红枣的味道也在舌尖绽放。吃完之后,依然回味无穷。
吃完后,外婆掀起我的衣服,把我抱在怀里。边说:“吃粽子会肚胀,”边用那硬硬地,有着粗糙纹路的大手揉着我那柔嫩的肚皮。常常逗得我“嘎吱”直笑。
我后来吃过道滘的咸肉棕,云南的五彩竹筒粽。好像都不及外婆做的红枣粽。那股味道我一生难忘。